第8話：立根原在破岩中（2）
毒发的疼痛，让焕之停留在韶年之期的美好里。他仅仅只有倏忽之间的清醒，又晕了过去。
智之把焕之慢慢放平，盖好了锦被：“父皇，儿臣会在这守到焕之毒发结束，然后立即带他去求解药。”
皇帝握着大儿子稚嫩的手，交代了许久。等他出王府大门时，已是深夜。
皇帝上轿后，立即命内侍去宣了暗卫头领甘二三。
他回到勤政殿时，甘二三已经在殿外候了半个时辰。
皇帝将甘二三宣入偏殿，摒退左右后，随手在书桌上抓了几本折子，通通往甘二三身上砸去，一脸怒容的吼道：“你可知罪？”
“臣知罪。”甘二三立即跪了下来，回应道。
“你知罪？你居然知罪？”皇帝气得又扔了一堆折子，这回全砸在了甘二三的脑门上。
甘二三向地上一伏，诚恳的说：“臣知罪。”
这句话里包含了十六载的愤愤不平与束手无策。
“朕让你保护好皇贵妃和两个皇子，你就是这样保护的？”
甘二三不曾抬头：“臣知罪，没有保护好二皇子。臣愿意以死谢罪。但是请陛下给臣一点时间，让臣护送太子殿下去求药。”
“好，朕就给你个机会，药求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谢陛下！”
“另外，你把下毒之人给朕找出来，一个也别放过。”
甘二三大胆的抬起了头：“陛下，无论是谁都不放过嘛？”
“看来你已经查到了些什么？”皇帝的第六感有所觉。“不论是谁！朕要他九族陪葬。”
“遵旨。臣这就退下收拾收拾去逍遥王府，护送太子殿下去宁城取药。”
皇帝疲惫的闭上了眼，挥手让甘二三退下。
后宫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陛下不顾帝王威仪从勤政殿跌跌撞撞的跑出宫外了。
各宫妃嫔都有自己的眼线，查到了陛下是入了逍遥王府。
黎月白掌握的消息最为精确，因为她在王府里也安了眼线。
当她晓得皇帝也知道小儿中毒一事，又召见了甘二三起，黎月白就在惊吓中煎熬着。
但皇帝回宫后的第二日仍旧风平浪静，她也不大相信大儿会将她供出。黎月白便决定亲自走一趟勤政殿，探一探深浅。
当内侍向皇帝通报德善皇贵妃在殿外时，皇帝能想到的，是他的月白也许已经听到了些自己昨日去逍遥王府的内情，便寻了个送吃食的理由来问问儿子。
他打起精神，宣了黎月白。
黎月白也是聪慧，奉上点心后，并不多言，只是在旁一副担忧的情状。倒是皇帝受不住她如此，生怕她忧思过度。
“月白，你是不是想问，朕昨日去焕之府上之事。”
黎月白听了皇帝的语气，立即就晓得了，皇帝还不知下毒之人。
“六郎，你终于肯跟奴家说了？今日宫里都在传，焕之惹六郎生气了.....他还是个孩子，六郎能不能交给奴家这个做母妃的来管教。”娇媚一如从前，黎月白很清楚用什么拿捏皇帝。
“哪些宫人这样乱传？朕去焕之府里，是因二郎给朕寻来了一个新奇玩意。”
“六郎怎么不带奴家去？这孩子也是偏心！”
皇帝哈哈大笑，一扫愁容。
黎月白探出皇帝并不知那孽子身上的毒源于何起时，便乖觉的告退了，不在皇帝跟前惹嫌疑。
然后宫中就在皇帝的误会里，并且有意隐瞒下，安宁了。
整整痛了五日，焕之才结束了这场要命的毒发。
为了赶在下次毒发前拿到解药，智之抓着焕之，甘二三，与明里一干护卫和暗里的一群死士，踏上了寻药之途。
智之是以代天子出巡的名头出宫的，但只有皇帝与黎月白知道，他们是去宁城。太子一出发，黎月白就命人暗暗解决了陈太医一家。
智之怕焕之受不了路上的颠簸，费重金打造了一辆舒适大车。
关于这件事，不知情的黎太傅还特意向智之认真谏言。
“太子，尔耽于享乐，不利于修德修行。”
“太傅，所谓何事？”
“代天子出巡，原为代天子巡民间疾苦，是要让你懂得平民之难。可你这样招摇过市，让天下臣民如何去相信，太子忧国恤民。”
“太傅，此事您勿多想，实在有特殊的情由。”
最后，二人谁也未说服谁，不欢而散。就连智之离京的那日，黎巫礼也不来相送。
京城至宁城，一千里脚程。即使是走官道，天气晴朗，都需一个月。
刚出城的那几日，焕之是在马车上躺着的。后来好了些，就忍不住要看看京城以外的地方。
智之和焕之都是十六岁的少年，最是异想天开的年纪，又是初次离京就免不了东瞧西看。
行程至第六日时，来到了一个大城--苏里城。
甘二三提议寻本地名医诊看一番，毕竟多一处机会，也能多一分希望。
智之也认为甘二三行事有理，便在这里驻扎一日。侍卫们去打探神医的下落，两个主子则换了普通衣衫去逛街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