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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ale Fantasy ~ 終曲幻想  作者: GrandSong
3/21

草包勇者 / Brave Face

  1060年出版的《亞曆克斯大戰傲慢魔君(Alex versus Principal Pride)》,開啟了彩色漫畫的新時代。它大膽地採用了寫實而又具有張力的畫風,並且突破了分鏡方面陳舊的條條框框。極少的臺詞和大量的打鬥,加上人物出場時和決戰前的特寫造型,給人醒目而爽快的視覺體驗。

  對於懂行的人來說,這無非是對領先文明(Leading Civilizations)的21世紀漫畫的模仿。但所謂的“再發明(re-invent)”,不就是在合適的時機,成功地搶先一步嗎?作者選擇了一個氾濫的題材、一個正在褪色為傳說的歷史事件,卻取得了高水準的突破。他的深厚功力毋庸置疑。

  深藍色頭髮的第五代勇者(The Brave One)亞曆克斯•柯爾特(Alex Colt)的形象,重新變得深入人心。在各地湧現出了小男生染髮的熱潮。不知是否巧合地,在時裝界也出現了大批深藍色的作品。至少,爽膚牌肥皂之類的日用品,改為深藍色(注意,淺藍色卻不行)的包裝後,銷量立馬大增,應該可以證明不僅僅只有男孩子們受到了感染。這些現象標誌著,漫畫在主流大眾出版物的行列中,正式取得了一席之地。

  ——1065年,《彩色漫畫的復興》,刊登于《流行文化觀察》月刊

  

  就算楚門什麼也沒有做錯,但還是會被無辜地捲入麻煩之中。

  自從他11歲時認識了泛汐開始,這4年來就不斷地刷新這個記錄。真是無法讓人羡慕的特殊運勢,或者說孽緣。

  就說前年吧。泛汐在學校的化學實驗室裡,偷偷地搗鼓出了幾顆粗糙的鎂鋁閃光彈——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搞到這些稀缺的高純度金屬的。至於大顯身手的舞臺?正好有個夜晚,全城的人都將在戶外睜大眼睛望著天空——一年一度的煙花大會。

  不難想像:假如一個人正在欣賞美麗的焰火,突然,致盲的光芒爆發在跟前,那將會留下多麼慘痛的生理和精神的傷害。被泛汐看不慣或想欺負的各位,這下子有福了!

  幸好,楚門及時識破了陰謀。為了阻止這名愉快的小小恐怖分子,他試圖奪取那些閃光彈。可惜,泛汐的搏鬥術與他師出同門,也頗有水準。兩人拳來腳往、爭搶不下的時候,一顆閃光彈失手飛出實驗室的窗戶,劃出一道漂亮的拋物線,然後在小學的廣場上瞬間燃盡了生命。

  據統計,受害者27人,包括2名教師,而且其中一名楚門再熟悉不過了。於是,他陪著泛汐有幸體驗到了難得一見的景象:蒙著眼睛的班主任,居然比睜著眼睛時怒駡得更加有氣勢。

  去年情況則大不相同。泛汐的興趣轉向了法術。

  當人們發現她在鑽研最最安全無害的治療系法術時,都深深地舒了口氣:這孩子終於成熟了啊!而且居然像她的表姐艾德琳一樣懂得關愛他人呢!

  沒有以上天真樂觀想法的楚門,則注意到她對激發和轉移生命力的技術,做了不少古怪的筆記。

  炎炎夏日裡的某一天,小學校長家的木質古風大門發出了嫩綠的枝芽,而且旁邊的常春藤也明顯繁盛起來。

  校長認為這是大大的吉兆。第二天正好是他孫子海曼的生日宴會,校長爽快地把他的邀請賓客名單增加了近一倍,搞得相當隆重。

  作為海曼同班同學,更加上因為伊馮(Yvonne)家的地位的關係,楚門和泛汐很自然地參加了。當楚門被海曼找茬的時候,泛汐溜了出去。然後不久,酒足飯飽的客人們準備打道回府——

  校長家院子的大門卻打不開了!

  確切地說,仿佛從未被鋸子分開過的兩扇木質門板以及門檻,只剩下堵住門廊這麼一種用途。某種另闢蹊徑的法術(猜猜是誰的傑作!)把木材的生命力超量恢復到了異常的地步。木材重新生長並彼此融合,其緊密程度比任何膠水的效果都要好。真是一次很有戲劇性的成果發佈會。

  解決方案?其實很簡單:破壞掉這個門就好了,或者讓客人們翻牆出去。

  可惜,無論哪種都十分地失禮。

  祖顯(Ancesto)這個國家特別講究“面子”和“禮數”,校長邀請的客人又幾乎都是有些風範的人物。於是楚門見識到了,一群成年人的討論會議是多麼地低效無益。

  楚門終於按耐不住,管它合不合規矩,使出“空中踏步”,三下五除二,靈巧地翻過兩米半高的圍牆。

  然而,他在回家的半路上卻遇到了艾德琳。問明情況後,她不忍心對困在校長家中的眾人視若不見。

  “總要有人做正確的事。”

  既然領了艾德琳的意願,那就沒辦法了。楚門暗歎一口氣後,又回到那裡。

  他拔出貼身攜帶的匕首,插到門檻與門板之間已經不明顯的縫隙中。經過他充分馴化(tame)的刀刃,仿佛水銀一般靈活而順利地切入了木材的間隙。

  從堵路和扯皮的雙重困境中獲救的人們,大多高興地稱讚了楚門幾句。照舊,楚門將一切歸功於艾德琳小姐的善心。

  至於因為“門面”被破壞而心痛的校長,楚門只好以自己個人的身份承受其壓抑的怒火,並且在之後的幾天裡從校園生活中受到某些特別“關照”。

  不僅如此,赴宴時還藏著武器不肯離身的楚門,又從海曼那裡得到了一個十分有學問的外號:“被害妄想狂”。在這個和平的年代裡,佩刀帶劍的人雖然不算少,但一個14歲的貴族小孩選擇陰險的匕首,未免過於出格。

  楚門痛下決心。於是在半個月後,他不再攜帶扎眼的匕首。取而代之,他改為在後腰藏著一副雙節棍。

  看起來不那麼危險,但其實優點不比匕首少。他的武術師父這樣評價。

  到了今年,楚門似乎時來運轉。因為,臘烏嬌(Lovejoy)小姐,長期出國去了。

  這位來歷不明的大姐姐,自稱為泛汐的導師;說白了就是喜歡慫恿她嘗試各種玩鬧。

  少了幕後黑手,名為“泛汐惡作劇”的股票指數終於可喜地跌到了低谷。當然了,這個城鎮裡絕對不會有人打算購入並期望其上漲。

  但楚門有預感,本年度最糟糕的麻煩還在後面等著他呢。他就這樣在珍惜著今天和擔憂著明天的狀態下,迎來了秋季。

  

  

  多數鬧劇固然可以歸咎於泛汐那龍捲風一般的災害威力,但楚門還有另一個怪不得別人的煩惱源頭。

  一個每天都如影隨形、擺脫不掉的源頭。

  他的長相。

  例如,即使不過是順路取幾張照片,也會多出來下面這樣的麻煩:

  “瞧瞧,這些照片被好好地上色了哦。這肯定是你在照片紙上所能看到過的最鮮豔的色彩!”經營照相館的老先生誇耀著。

  “就算你不自吹,我也知道啊。”男孩笑著回應。

  他打開紙袋,逐張查看照片,一邊隨口閒聊:“聽說不久前彩色膠捲的技術被再發明了。什麼時候你也可以直接照出真實的顏色呢?”

  畢竟,先拍出黑白照片,然後再找人染色,不僅麻煩,而且需要染色的人清楚原本的景物和人物是哪些顏色的。很多時候,只能採用保守的方案。要不然,可能就會變成類似“油畫”的二次創作而失去了記錄景象的本意。

  “那個啊……”老先生搖搖頭,“最早的彩色膠捲是在領先文明1930年代發明出來的。哉雜博(Xyzab)的經典化學的工業水準肯定已經達到了,但我們這邊還遠得很呢。成本太高了。我們國家擅長做高深的研究,卻不擅長實用化和商品化。”

  “結果新潮的工業產品只能從哉雜博進口。三個國家之間的分工,還真是鮮明得令人郁——”楚門做了個老生常談的評論,突然因為一張照片而停了下來,“哦,不!我的頭髮!”

  他氣惱地指著照片中的自己。

  楚門向來排斥被人照相或畫像。然而那天,作為小型生日宴會的15歲主角,他不得不勉強同意拍下這一張,以作留念。

  在他的房間裡,站著三個孩子。中間的男孩自然是他。

  左邊,粉紅色長髮的高挑女孩,一身束腰長裙,端莊淑雅,並輕輕地拉著楚門的手。那是比他大一歲的艾德琳•伊馮(Adeline Yvonne)。

  而另一側是個頭最矮、但氣勢反而最惹眼的泛汐•伊馮(Fancy Yvonne)。受制于染色水準的局限,照片並沒有完全再現出她那爐火一般的紅發,卻也足以讓人感受到她充溢全身的旺盛活力。

  泛汐雖然壞笑著盯著鏡頭,然而身體有點歪:因為她算准了攝影師按下快門的剎那,猛地一腳踩在了楚門的鞋上。於是,中間的男主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令人同情的表情。多麼美好的紀念哪!

  但此刻,楚門當然不會因為這個而對老先生鬧脾氣。

  問題是上色的人畫蛇添足地將男孩的頭髮染成了深藍色。

  “太過分了。我要求退貨!”

  “喂,楚門哪,你用不著這麼激動吧?挺好看的,很適合你呀。”

  “請不要隨便認為我應該是什麼樣子的!”烏黑中短髮的楚門,狠狠地瞪著對方,眼中流露出不容侵犯的決意。

  沒想到給人印象向來穩重的男孩,居然真的發火了。

  “我很抱歉,小先生。請相信我們沒有惡意。”

  “那麼老先生,你聽過這句話嗎?‘強加的善意是另一種形式的惡。’”

  老人啞口無言。

  楚門歎氣:”真是的。這樣的話,我的頭髮不就白染了嗎?”

  “別的男孩子都想要把頭髮染成深藍色,你倒好,反而染成黑色。”老先生苦笑,“負責給照片上色的助手好久沒有見你,不知道你的頭髮顏色變了。我也忘記提醒他了。實在抱歉!”

  “……算了。”楚門很快就心軟了,“反正只是我們四個人私藏用的,應該不會讓其他人看到。我收下了。但以後請不要再這樣做。”

  楚門一面付錢,一面想像著看到這張照片時泛汐會怎樣嘲笑他一番。

  

  接下來,楚門去了蘭頓•諾曼(Landon Norman)的家。

  這個來自萊昂尼亞(Lionia)的武術師父,在過去的一年半裡,給與了楚門高水準的指導。

  30多歲的他,似乎是個有名的武者,來到這裡後曾經引發過小小的轟動。

  這名四處遊歷、見多識廣的男人,有著優秀的洞察力。他總能把握楚門的瓶頸,並且給出準確的意見。作為教練,實在是再優秀不過了。

  蘭頓走過很多地方,進行武藝交流。他來到祖顯,主要目標是從截拳道、六合槍法、日本刀術和空手道等東方武學獲得啟發。

  他早已查看過從領先文明流傳過來的原始教程。的確正宗,但也因此完全沒有輔助法術(assisting magic)的成分,而僅僅是純物理的戰鬥技術。更不用提招式中摻雜了大量華而不實、有悖科學的東西,必須去蕪存菁。

  如今,為了發揮和克制法術,這些武藝已經變得與“老祖宗”不同,有些地方甚至可能大相徑庭。何況,武藝是活人的技術,只看資料必然無法掌握到精髓。

  於是,蘭頓在臘烏嬌的安排下,來到奧爾維耶托(Orvieto)城。他租下一間房子,以此為根據地,四處拜訪武術家,甚至包括一些不顯山露水但實戰能力高強的狠角色。每週的五天裡,平均三天半都是出遠門,次次帶著傷回來。而在家的時候,他就會給楚門和泛汐兩個人做專門的指導。伊馮家固然給了他不錯的報酬,不過他主要還是因為臘烏嬌小姐的面子吧。

  不管怎樣,蘭頓對待楚門親切而真誠,教學水準又高,完全夠得上“良師益友”的稱號。楚門也不辜負他的關注,刻苦地投入訓練。不知不覺,兩個夏季過去了。有聚就有散。蘭頓終於到了重啟旅程的時候。

  “在哉雜博,我希望能夠加深對戰術法陣(tactical magic circle)的理解。而且好久沒有跟自動兵器(automartial)對打了。” 蘭頓快樂地展望。他正在收拾行李,明天就會離開這個鎮子。

  楚門按禮數寒暄了幾句之後,拿出一個小巧精緻的木頭雕刻手工藝品,又從紙袋取出一張照片,作為餞別禮物。蘭頓看到照片中男孩的藍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什麼也沒說,便小心地收進懷裡。

  “泛汐這小妮子,本來說也會過來道個別的,怎麼還沒出現?難道會給我一個意外驚喜?最好不要。嘛,終於可以擺脫這個小災星了,我突然感覺年輕了幾歲。”

  一老一少兩個男人相視苦笑。蘭端繼續說:

  “楚門,臘烏嬌大人託付我對你們倆的培訓,到此就結束了。平時該誇你的時候,我也從來沒有摳門過。所以現在我用不著再來個總結,說你是多麼讓我自豪的弟子了。”

  “承蒙你的不吝教誨!”楚門拍掌兩下,雙手合什,微微鞠了一躬。這是平日訓練結束後的禮節,不過此次尤其鄭重。

  “祖顯人真夠講究這些啊。最後的聊天,你就放鬆點兒嘛!啊,臨走前,我想有些話還是說出來比較好。”

  “請務必賜教!”

  “別這樣……算了。”蘭頓放棄地擺擺手,“我只負責教你武藝,也不打算對你的人生規劃啊、行事作風啊之類的亂加評價。你比一般孩子早熟得多,而且內心裡其實十分有主見,是最不需要成年人指手畫腳的那種類型。但我覺得有一條必須叮囑你,否則你將來會局部未見。……是這個成語吧?”

  “呃……你想說的是‘舉步維艱’嗎?”

  “對!那,我說——”高大男子的聲音低沉下去,並俯身盯著楚門的眼睛,“比起‘輸’,好像你更害怕‘贏’啊。你究竟恐懼什麼?”

  男孩渾身僵硬,一言不發。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

  “別緊張。”蘭頓拍了拍楚門的肩膀,“我現在不是你的老師,而是以認識你這麼久的朋友的立場,來給你建議。聽聽就好了。

  “你為了逃避人們對你的期待,簡直夠拼命的。聖主慈悲,你累不累啊!

  “平時也就罷了。但在戰鬥時,你這種彆扭的心態,會讓你陷入危險。別人還沒動手,你就已經敗了。再高的武藝,如果發揮不出來,不等於是沒有嗎?

  “當戰鬥技術相差不大的時候,求勝的意念將會成為影響天平的關鍵砝碼。你早晚會遇到生死相搏的戰鬥。距離下一次世界大戰(World War)應該沒有多少年時間了。我再說一遍,你總有那麼一天,會面臨‘不賭命就得死’的局面。到時候,你該怎麼辦?”

  “我會……不遺餘力的。”

  “成語用的不錯。但你真能做得到?”

  “我……”

  “不用勉強回答我。我相不相信無所謂。你讓自己相信了才有用。——啊,我說得夠多了。”他笑了笑,“小子,慢慢來吧。而且,臘烏嬌大人會繼續關照你的。——握個手,祝我一路順風!”

  

  楚門走在奧爾維耶托城的街道上。

  這座城市的名字,來自領先文明的義大利某座城市。很多人以為這是聖殿賜予的“復興襲名(Renaissance Honored Name)”,但其實早在祖顯立國的時候,這座城市就利用行政區劃變更的機會,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這個,並開始堅定地仿照原版的奧爾維耶托。

  口味獨特的白葡萄酒和巍峨雄偉的大教堂,是這裡居民的驕傲,聲名遠揚。

  此外,這作小城還具有一種“讓幸福感靜靜駐足在遮陽棚下”的文化魔力。這種無形的美好環境,比起有形的特產和名勝,更加難能可貴。楚門很慶倖自己8年來在這裡被養育。

  可惜,任何地方總免不了存在一些討厭的傢伙。

  在距離伊馮家不遠的地方,一個油滑的聲音突然響起:“喲,特型演員,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啊?”

  是校長的孫子海曼,身邊還有他的小女朋友。

  “我不是演員,你這個睜眼瞎!”楚門煩躁地頂了回去。由於蘭頓指出的心結,楚門現在的心情相當地糟糕,所以不像平常那麼沉著。不過,海曼和楚門的關係倒也從來沒有好過。

  “你當然是演員。”對方嘲諷地歪嘴笑道,“你從早到晚都在扮演著一個著名的歷史人物,不是嗎?草包勇者(Brave Face)!”

  他的女朋友配合地咯咯笑。

  “你也知道自己對不起這張臉。但光改變頭髮的顏色還不夠。對了,哈娜,你能不能好心地介紹一家整容醫院,讓這位大明星徹底改頭換面?”

  兩人笑得越發放肆。

  “閉嘴,海曼!”

  “否則怎麼樣?揍我?”

  “我要告訴你母親,你又在找茬!”

  “我會因此受罰?哈娜你評評理,難道我說了任何一個髒字嗎?”

  “也許我應該對泛汐不用看得那麼緊,這樣她就機會做出更加有趣的藥劑。你想長出什麼顏色的鬍子?”

  這句話引起了海曼難堪的回憶。

  “你這個廢物,只會躲在那個臭丫頭的屁股後面!你自己一個人就什麼也做不了。草包勇者!”

  楚門握了握拳頭。但自己的言行,不僅僅代表著自己的立場。

  為了艾德琳,我要忍耐!為了艾德琳,我要忍耐!……

  海曼哼了一聲,正要帶著女朋友凱旋而去。這時後,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喧鬧聲,而且越來越響。

  然後,一個熟悉到頭疼的嗓音進入耳中:“放開我!欺負我這個小姑娘,你們還算是成年人嗎!”

  楚門和海曼頓時露出了截然相反的表情,拔腿飛奔過去。

  

  紅色的火焰在猛烈地燃燒。——其實是一頭紅發的泛汐正掙扎不休。她仰面倒地,兩個黑髮中年人用力地壓制她。

  地面的塵土不斷地被拍打而起。不僅如此,楚門條件反射地啟動了自己的“擴展視力(Extended Vision)”後,看到在泛汐的周圍,易色(aether)正狂亂地流動和波動著。

  顯然,她在試圖驅動易色來發動法術。很常規的做法。但她身上的兩個人,訓練有素地發動了“易色亂流(Aether Turbulence)”來干擾。

  對方穿著統一的輕便護甲,對關鍵部位都有防護。明顯是貴族家的專業護衛。看模樣和艾德琳家的是一個水準。

  楚門立即明白,稱得上“小魔頭”的泛汐,為何看起來卻如同弱女子一般沒有還手之力了。

  師父說過:“一力降十會”。實力硬碰硬時,泛汐所擅長的各色花招毫無用武之地。甚至連逃跑都做不到。

  果然小女孩不是成年男子的對手,何況是兩名有戰鬥經驗、穿著護甲的專業護衛。

  真是最糟糕的情況。

  “瞧瞧,這難道是泛汐嗎?”一旁的海曼幸災樂禍。自從他得到上一件生日禮物之後,就沒有這麼開心過。

  泛汐連與海曼鬥嘴的心思都沒有。他注意到又一名男子快步追了過來。

  此人身穿管家的服裝,對泛汐露出了不懷好意的表情。什麼情況?

  “在下楚門•伊馮。”男孩自報家門,“我是艾德琳•伊馮的寄心僕(Heartlockee)。這女孩是艾德琳的堂妹。尊貴的先生,能否請你說明一下,為什麼對她動粗?”

  “寄心僕?五等貴族居然也有?”男子一愣,“撒謊吧!而且你是男的,怎麼可能?”

  楚門難以解釋。男子也不追問,而高傲地自說自話:“我是奧托•袁的管家。”

  “袁”聽上去像是中國的姓氏。而且這三人看上去也像是中國人的後裔。不過,換成日本人、朝鮮人、越南人之類的,楚門(和大多數西方人後裔一樣)也分不清其中的差別。反正是東方血統。

  “我們袁家是蒙特利爾(Montreal)的四等貴族。我們今天受到了驚人的侮辱。希望伊馮家可以公正地處理此事。不過,這個淘氣過頭的小姑娘,我必須抓回去覆命。你告訴絲黛拉(Stella)夫人,我們適當地教訓這個丫頭後,自然會放人。她沒能把女兒教養好,我們樂於代勞。”

  “什麼!”楚門頭一次聽到這麼赤裸裸的敵對宣言,一時間不知所措。泛汐究竟怎麼搞的,居然招惹了如此霸道的人?

  “這小丫頭對我們少爺幹的好事,你自己去問絲黛拉夫人吧。”管家不再理睬楚門,而轉身對兩個手下說,“給她扣上頸鐐(neck manacle)!”

  護衛之一從後腰帶取下一個特殊木材製成的項圈。此物像金屬手銬那樣,由兩個半圓組成。另一名護衛伸手揪住泛汐頭頂,令她痛得無法動彈。

  頸鐐,用於抑制法術的束縛工具。它會極大地削弱一個人施展易色法術的能力。只有罪犯和穢民(foulian)才戴著這種東西。

  開什麼玩笑!如果泛汐被扣上它,以後還怎麼做人?

  “住手!”楚門大叫。

  “都去死吧!”幾乎同時,泛汐怒喊。易色波動隨即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兩個護衛毫不動搖,繼續熟練地配合著。

  海曼被嚇到了。雖然他和泛汐的關係向來惡劣,但也無非是小孩子之間鬥氣而已。泛汐好歹也相當於六等貴族,這麼突然地被成年人欺負,還當作低賤的罪人,讓同為六等貴族的海曼不由得心有戚戚焉。

  接著,海曼驚訝地發現,楚門動了。

  假如楚門撲向泛汐,那麼倒也毫不奇怪。儘管海曼不認為這個一向顯得窩囊的草包勇者真的能夠起什麼作用,然而不自量力地衝動送死倒也完全屬於人之常情。

  可是,楚門卻在向後疾退!

  為什麼?膽小也不至於這樣吧——

  下一刻,海曼的疑問在兩個意義上都結束了:一波強烈的衝擊,奪去了他的意識,自然也打斷了思考;而這個結果本身,恰恰就是解答。


  受害者數量:六。

  石磚鋪設的街道上,躺著海曼和剛剛趕到他身旁的小女朋友。不遠處,兩名護衛癱在泛汐兩側。

  此外, 一隻俗稱“歡賊”(happy-thief)的小型半鳥龍(ornithosaurus),恰好叼著偷來的豬排骨不幸路過。它原本躲上了某一家店鋪的遮陽棚上,結果也蹬著腿、蜷著翅膀和尾巴,以一種好笑的姿勢掉落在地。

  泛汐的拼死一擊。

  儘管她因為易色干擾而無法利用周圍的易色發出法術,但自己體內的易念基本上仍在控制之下。於是,被逼急了的她,凝聚和壓縮全身的易色,接著釋放,喊出了一聲極其短促的巨吼。強烈的易色能(aethergy)被融入聲波,不僅從物理上攻擊人的耳膜,而且通過神經還能進一步振盪人的精神。

  由於距離泛汐實在太近,兩個護衛猝不及防,當即木偶般地倒下。

  然而,這種招數,實在應了那句成語:“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泛汐勉強發動了這個自爆型技能,當然沒有什麼餘力來保護自己。結果吼聲爆發的時候,她是第一個昏死過去的人。

  現場只剩下了楚門和管家。

  楚門和泛汐一起學會這招,而且對她性格再熟悉不過,所以察覺她向內聚集易念的時候,便及時退後躲開了。

  而那個管家,雖然距離不比那只倒楣的半鳥龍更遠,卻只是稍稍搖晃一下便重新站穩身體。顯然他相當擅長抵抗精神系的法術。十有八九是個法師(mage),或者至少有合格的法術修養。

  突然之間,變成了兩個人對峙的局面。遠處有越來越多的人來圍觀,不過不敢靠近,只能議論紛紛。

  楚門暗暗叫苦。自從寄心儀式之後,他很久沒有處於如此大的騷動的中心了。何況,居然要對抗一個成年法師。

  比起客觀條件的不利,到底應不應該開戰,更加讓他拿不定主意。

  打輸了,自然會很慘。但萬一打贏了,又將如何?把這個管家揍暈?楚門不知道自己能否下得了手。而且之後呢?似乎那個袁家屬于輕易得罪不起的類型。

  唉,泛汐你把我害死了!

  不過,泛汐此刻的樣子,也算是“半死”了。比起氣惱,更讓人憐惜。

  一股難以抑制的怒火,仿佛火山內的岩漿,在楚門的心底湧動。

  “居然玩自爆。嘖嘖。”管家撇撇嘴,“有點骨氣。那麼你呢,也想魚死網破地掙扎一下嗎?”

  “動靜這麼大,員警應該馬上就會過來了。”楚門用盡全力才沉住氣。最好還是避免動手,對他這邊更加有利。

  “哎呀,我好怕!”男子誇張地壞笑,“這種小地方的治安人員,說不定有那麼一丁點希望,可以阻止我們袁家。”

  楚門嚇了一跳。他想起了平時閒聊時的傳聞。“你們難道是黑手黨?”

  “請稱呼我們為‘仁義會’。”

  楚門聽說過。它基本上類似義大利黑手黨,但也結合了領先文明的香港和日本的黑幫文化。算是具有祖顯本土特色的雜交品種。

  當然,無論哪裡的黑幫,都不是善人。

  說實話,楚門有點畏懼了。他畢竟只是在和平中成長的小貴族。如果只論戰鬥技術,他也許還有取勝的些許希望。但實戰中,氣勢上的狠勁同樣重要。而這恰恰是他所缺乏的。

  憤怒的雞,可以打敗畏縮的狗。一隻獅子(雖然只在畫冊中看過)更可以讓上百隻羊絕望地逃竄。蘭頓這樣舉例過。

  想到師父,楚門突然又振作起來。泛汐的這次全力的“斷念吼(Mind-breaking Roar)”,蘭頓大概已經察覺到了。他這種級別的武者,對於附近的易色波動總會保持敏感。

  對。拖延時間就好了!等到師父趕來,基本上就等於勝利。

  楚門心裡有了底,甚至有那麼一點有恃無恐,於是稍微擺出迎戰姿勢,不卑不亢說:“這裡是奧爾維耶托,不是蒙特利爾。請不要低估伊馮家在這裡的人望。如果你同意,請讓我們兩家用對話來解決這件事。但如果你想要打,我也奉陪。”

  “哈哈,小鬼,口氣倒不小。”管家很開心的樣子,“也罷。就讓我們以文明人的方式解決吧。”

  呼。太好了。楚門暗暗松了口氣。

  “決鬥吧。你和我。”

  “什麼?”

  “很文明的方式啊,不對嗎?二級決鬥:不可致殘,以一方站不起來或主動認輸結束。怎麼,怕了嗎?”

  楚門猶豫。既然是決鬥,預設規則是不可以半途逃跑,否則將是奇恥大辱。顯然,這男人信心十足,存心要逮住楚門飽揍一頓,令伊馮家蒙羞。

  楚門決定了。

  還是撤離吧。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伊馮家,然後和家裡人一起見機行事。

  倘若自己獨自面對兇惡的敵人,不僅保不住泛汐,連自己也會被白搭進去。

  ——我又不是什麼無敵的“勇者”。

  他握了握拳。很不甘心,但也只能如此了。希望自己與艾德琳會合後,可以一起想出更穩妥的對策。想到這點,他頓時寬心了不少。

  雖然心裡隱約明白這種對艾德琳的信心有幾分誇大,但他像往常一樣,依舊無條件地信賴。到時候,無論艾德琳如何決定,他都會心無旁騖、全心全意地堅決執行。

  “加上一條:不能逃出這條街。”

  突然,一個洪亮的聲音插嘴道。

  楚門回頭,接著瞪大了眼睛。是師父!

  管家警惕地看著遠處屋頂上的蘭頓,驚異於此人出現得神不知鬼不覺。而且,雖然這個男人收斂了氣息,但毫無疑問非常地危險。不如說,危險得無法估量。

  “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既然機會難得,你們就切磋一下唄。”

  “可是……”

  “戰鬥是男子漢之間的對話。所謂‘不打不識相’。哦,錯了,是‘不打不相識’。很多問題光講道理是扯不清的。不如爽快地打一架,分個勝負好了。”

  “……”

  “就當是給我的送別禮物吧,最後一天的我的徒弟。”

  明明剛才已經給過了啊。

  師父擺明瞭要袖手旁觀。這算是一種考驗吧。楚門暗暗叫苦,卻也有點期待。

  自己在面對前所未有的強敵時,究竟能夠把潛力發揮到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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