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務室 / Infirmary
泛汐和楚門一致認為馬德克斯與那些藥劑肯定有見不得人的關係。泛汐躍躍欲試地打算查個水落石出。楚門照舊扮演勸阻者的角色。
但沒想到,菲麗希蒂卻帶來了答案:“馬德克斯,人稱‘瘋牛(Mad Ox)’。他時常從神奇藥劑社強制徵收一些藥劑。小部分留給自己用,剩下的全部便宜地賣掉。去年開始,他就強迫一些束縛民替他當街頭小販。巡警們都心知肚明,但除了侯諾拉,沒有人反對他。”
楚門不太敢相信:“督察有8人,而且上頭還有管理者吧,難道都是‘天下烏鴉一般黑’?”
“倒也沒那麼嚴重。其他人應該算是比較乾淨的,只不過……(菲麗希蒂選擇措辭時停頓了一下)獨善其身罷了。馬德克斯很兇悍,惡行卻還不算大。除了天性較真的侯諾拉之外,他們都乾脆睜一眼閉一眼。”
“那麼說,侯諾拉孤掌難鳴,那她也沒什麼辦法囉?”
“很可惜,事實就是這樣。”
凱文頗有興趣地問:“賣藥劑能掙很多錢嗎?”
“正常的銷售,應該沒有多少利潤吧。”菲麗希蒂否定,“不過,馬德克斯沒有成本,因為是強搶的。另外,他這麼重視易色中毒緩解劑,還有一個目的。”
“什麼目的?”泛汐好奇。
“會買這種藥劑的人,幾乎都是弱者。”她發覺這個說法不太準確,又修正了一下,“至少,體能上或者精神上不強吧。馬德克斯悄悄記下這些人,之後會以購買非法藥劑的假理由,威脅他們。一旦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就會被反復地欺負下去。‘簡直就像割羊毛。說不定他在草原上的老家真的幹過這種活兒呢。’情報社的學長們這麼評價。”
菲麗希蒂與情報社關係良好,實在是幸運。
“做惡霸做到這種地步,也算高水準了!”凱文感歎。
“幸好我們沒有買。”楚門有點後怕。
“就算買了又怎樣!”泛汐眯著眼,惡狠狠地說,“他要敢惹到我們頭上,我絕對會讓他後悔自己瞎了眼!”
“泛汐,你也有做惡霸的潛質呢。”凱文開玩笑。
楚門歎氣:“小心她會當真的。泛汐,你別忘了太太祖母是怎麼告誡你的。”
“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沒有利益的事,我不會隨便做的。那麼,只要有利可圖,就可以了吧。”
菲麗希蒂急忙勸她:“泛汐,你不要走到邪路上啊!”
“你在說什麼啊!我當然是正義的一方了!‘給我保護費,我來保護大家。’這個生意怎麼樣?”
“你想當黑幫嗎?巡警絕對會找你麻煩的!”楚門吐槽。
在視線勉強可及的遠方,一架先鋒機從守望者基地出發,高速滑行並起飛。
這個大大超出常規飛機水準的流線型飛行器,先是沖向世界樹一側,然後開始爬升並加速。
距離如此之近,讓人忍不住擔心它被吸入那個大漩渦。而事實上,它內部流轉的高密度且大量的易色,確實受到了吸引,而這也正是下一步動作的前提。
它圍繞世界樹的腰部,轉出大半個圓弧軌跡,接著仿佛被人揮臂甩出的梭鏢、筆直地射向遙遠的目的地。
這表示有幾名守望者緊急出擊了。
半小時以內可以直達動亂地點,簡直稱得上是天降神兵。
在恩許之地的所有公開部隊(秘密機構的不算)中,守望者的綜合素質堪稱一流。他們致力於應邀處理各國中“低強度衝突”——即,武裝動盪的苗頭階段,需要閃電般地果斷斬除。
這個組織在領先文明的類比,大概應屬聯合國的維和部隊,甚至還有點國際刑警組織的味道。不同的是:1)守望者更加年輕和精銳;2)從不長期駐紮國外。
《法術基礎》中級課的戶外練習場上,不少學生抬頭嚮往地望著先鋒機那銳氣逼人的身影。其中很多人都越發嚮往自己加入守望者行列的未來。
連楚門自己也覺得守望者似乎很有吸引力,稍稍動了心思。可惜,那樣不符合艾德琳和伊馮家的利益。
“又是萊昂尼亞的方向呢。”菲麗希蒂的注意力卻在世界局勢上。
凱文撇嘴:“雖然內戰結束幾年了,但很多地方依舊是一副鬼樣子。聖主的光輝好像忘記照耀這個國家了。”
“喂,這樣太不敬了吧。”楚門提醒。
好在聖主和聖耀教會比天主教什麼的舊式宗教寬容得多。不過,凱文的輕率發言終究會讓多數人不快吧。
“你們這些稚嫩的雛兒,”耐心等新生們回過神來後,男教師笑駡,“離那些精英校友的水準還差得遠呢。集合!”
根據課程內容,需要給每個學生測試跳遠的能力。
地上鋪著一組方形墊子。共5行5列,每個邊長有3米。
從起跳線向前,各行的顏色依次不同。
“讓我看看你們‘空中踏步’的本事!誰能達到第四行、也就是棕色的墊子,這個項目以後就免考了。”
泛汐立即插嘴問:“如果到達紅色的呢?”
“第五行?那只是保險,以免你不小心從第四行的墊子上摔出去受傷。——下次提問,記得舉手。我們學園規矩不算多,但基本的紀律還是要講的。”
與楚門對於這個據說半軍事化的教育機構的印象和想像不符,這名老師對新生顯然相當寬容。不過,這樣更好。
於是測試開始了。
起初十幾名學生的表現,就像是麻雀:在空中連續小跳,直到積蓄的易念耗盡。其中水準差的,會以各種姿勢著地。有的甚至會方向錯亂,歪到左右兩側的墊子上,證明了擺出5列是多麼必要。
目前為止,最好的成績是第三行。
輪到泛汐了。她先做了一個基礎而扎實的運氣姿勢,然後助跑,起跳。
不錯的開局——
但她卻擺出了一個好笑的姿勢:順勢前撲。
哪個正常的跳遠者會這樣?
但原本想要看笑話的學生們驚訝地發現,泛汐像是打水漂一樣,居然以身子為“踏步”的出力面,輕巧地彈跳幾下,最終到達到了棕色的墊子上。
只是結尾的姿勢不太雅觀——頭先著地。
楚門知道,這是魅麗教她的怪招。
他們以前去湖中玩水時,魅麗展示了各種技巧,從正確的人工呼吸(“救人的同時,買一贈一,奉送接吻”)到“氣墊效應飛魚跳遠”(“效果很好。關鍵是不要怕受傷,也不要怕出醜”)。
雖然態度很不正經,但這些技能都是實打實地有效。
泛汐得意地掃視大跌眼鏡的眾人,以及哭笑不得的教師,然後轉身向楚門投來挑釁的目光。
後者依舊沒有反應。於是她換了一招,走過來低聲說:“如果你不拿出真本事,我就把你偷看艾德琳內褲的事講給菲麗希蒂。”
“嘿,那可不是偷看。而且,我和艾德琳不可能產生男女之情。”楚門駁斥。
難道你會對自己的內褲有什麼旖念嗎?
但可想而知,正常人裡沒人會相信楚門。恐怕就連菲麗希蒂也不會吧。
他只得賭氣應戰。
好,希望我盡全力是吧!
楚門同樣做了一個更加扎實的運氣姿勢,然後同樣地助跑,起跳!
易念從腳跟打入地表下麵,在瞬間形成了與樹根有幾分相似度的反作用力之網。仿佛踩上彈簧踏板似的,他猛然躍起三米遠,直接過了第一行。這無疑並非一般人的起步策略。
然後,他做出近乎跑步的動作:每一次跨步,驅使空氣向腿腳急速聚集,接著轉化為向下的定向氣爆(directional air-burst)。嚴格地說,是短時間內連續多層的氣爆。
這個技能最大的難點是,如何在如此劇烈的反作用力下保持平衡,且儘量避免浪費力量。
剛才泛汐把自己全身化作打水漂的偏平石頭,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
楚門的武學功底足夠扎實,加上天生優異的平衡性,完全彌補了他在易色細微控制和對力學干涉等方面的相對不足。
如履平地地跨出一步,又一步,又一步……
這才是貨真價實的“空中踏步”。
毫無保留之下,他一氣呵成,很快超過了第四行。
泛汐的眼神裡,既有些惱火,又有些滿足,還有一點點佩服。更不用提其他人了。
剛剛還為不按常理出牌的招式而有點頭疼的教師,居然馬上又見到了這麼標準甚至堪稱典範的實踐,頓時感到格外地欣慰。
但,什麼叫樂極生悲?楚門這下子領教到了。
他居然連最遠的紅色墊子也跳過了!
悲慘落地的男孩,儘管及時做出了受身動作,但勉強與結實地面親密接觸的結果,還是令他被凱文攙扶(泛汐則空著手,只負責“帶路”)到了醫務室。
“新生麼?我是裡奧妮(Leonie)。你們好像沒有選修我的藥劑課吧。那麼明年歡迎你們考慮一下。”
被凱文大叫“美女醫生”的女士,主動而直接地自我介紹。她對楚門進行了治療,然後評估:
“如果受傷嚴重,還是需要去學院的附屬醫院的。幸好,這孩子很結實,在這兒休養一兩個小時就會好了。”
凱文和泛汐放心地離去後,楚門打算在床上閉眼休息,裡奧妮卻跟他閒聊起來。
她似乎試圖作出親切的樣子,不過說話直來直去,而且好像不太能夠領會到楚門的尷尬表情;或者,即使領會了也不在意。
楚門想要輕描淡寫地略過,失敗,於是不得不說出自己受傷的大致原因。
她驚訝不已,無意識地歪著頭陷入思考,花費了好幾秒才消化這些資訊。
她精神一振,又仔細地檢查了楚門一遍,完全不顧小男生被她摸來摸去時的大紅臉。
然後她毫不掩飾稱讚地評價道:“孩子,看你這副身體就知道,你的武學修行很高。你的法術資質說不定也不賴,我能感受到一些。我相信,只要再經過戰場上的考驗,你肯定能夠成長為一流的戰士!”
“您過獎了。”楚門松了口氣,謙虛地回應。
“嗯……這句只是祖顯人的客套話吧?那麼,你是祖顯人?總之,我的眼光不會錯的。孩子,你畢業後打算去哪裡發展?有沒有考慮過萊昂尼亞?”
對剛剛入學的新生,就談論畢業的話題?
況且,楚門對於血淋淋的廝殺生涯不感興趣。“那裡太亂了。”
“亂世出英雄啊。”她誤會了楚門的意思,“放心,只要有個合適的家族做靠山,你這樣的人才不用擔心會被埋沒。你知道我的奇恩(Keen)世家嗎?”
萊昂尼亞的軍隊中最顯赫的家族之一?記得好像曾經出現過兩、三個軍務大臣吧。
楚門瞭解得不多,也沒有興趣。
“我的歸宿是家鄉。”他堅決地回答。
“這樣啊……”裡奧妮毫不掩飾地失望了。“抱歉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她走進隔壁房間,倒騰了一會兒。然後,她拿著一個小瓶,遞到楚門的鼻子前。
“這是什麼?”楚門習慣性地產生警覺。
“安神的香料。祝你睡個好覺。不然,兩個小時會很無聊吧。”
楚門暗笑自己反應過度。他慢慢地聞了聞,一股香氣飄來。
不知為什麼,有些熟悉,似乎在很久以前聞到過。
然後……
當楚門醒來時,恍恍惚惚中,他似乎看到了艾德琳的臉……?
他用力睜開眼睛,卻看到一名三十多歲的褐色長髮的女人。
她把臉湊過來,與他眼睛對視:“你認得我是誰嗎?”
有著成熟淑女的美麗和端莊,就是神情給人有點……縹緲的感覺?
嗚,想起來了。
“當然。裡奧妮女士。不過,幹嘛問這個?”
“嗯?……”她稍稍遲疑,歪著頭,接著仿佛慢了半拍地,又繼續單方面推進這番古怪的對話,“哦,別介意。再回答我的一個問題:你最喜歡的人是誰?”
“咦!?”楚門真是毫無心理準備,“我……我……對一個人……怎麼說呢……不是喜歡……但我們的關係比那種關係更加密切……唉,說了你也不會懂吧!”
裡奧妮很吃驚的樣子:“這是這麼回事?……你在害羞?”
“咦?才沒有……好吧,也許是。”
“這反應不對頭……”她嘀咕。
“什麼?”
“哦,別介意。”
“這下子我更介意了。”楚門吐槽。
但裡奧妮依然神奇地對楚門的疑問完全無視,而失神地獨自坐到房間的角落裡,喃喃自語起來:“……熱切……次序……有效期……沒錯啊……什麼什麼素(楚門沒聽懂)……在第一時間……”
一些詞語被楚門勉強地辨別出,但完全不明白她在考慮什麼話題。
假如換成菲麗希蒂,或許能勉強跟上她的思路?
“啊!”足足半分鐘後,她突然才發覺,楚門在一臉奇怪地盯著她。
於是,她又從牆角的藥箱裡拿出一瓶藥片。
“呃,還吃?”
“安眠藥。你剛才沒睡多久。大概是香料的效果不足吧。”
“我想不用了。”楚門拒絕。
裡奧妮手指上易念滲透出來,空氣中的水分聚集到一個藥片上。片刻之後,一團粘稠但流動感十足的溶液,在半空中飄蕩,有點像去掉觸鬚後的小小水母。
呃,念化體?
楚門剛剛冒出逃跑的念頭,念化體便撲了過來,正中楚門的脖子,接著既快速又充分地滲入了主動脈。
他頓時再次昏睡過去。
……
等回到宿舍後,楚門忍不住說出了之前的詭異經歷。然後他就後悔了。
“難道,”凱文的眉毛高高挑起,“那個美麗的裡奧妮女士,對你做了什麼色色的事情?”
“怎麼可能!”楚門哭笑不得。“應該沒做什麼吧。我感覺一切正常。但她的行為實在太古怪了。”
“這種人碰到得多了,你就見怪不怪了。”凱文不以為然,“萊昂尼亞有不少怪人。完全不顧旁人感受。”
“泛汐那樣?”
“泛汐還是可以理解的,呃,雖然往往是在你被她整過之後。”凱文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才開學幾天啊,泛汐下手真快!楚門對這種事兒本來並不意外,但這速度還是讓他對泛汐有了新的認識。——或者,凱文本身那種立即就跟他人熟絡起來的本事,也是催化劑麼?
凱文不知道楚門腦中瞬間轉過這些念頭,繼續之前的話題:“但至於裡奧妮他們,你永遠搞不懂他們在想什麼。你見過抽象派油畫和雕塑嗎?就是那種感覺啦。”
不僅學生有趣,連教師中也存在怪人麼。楚門再次感歎來到了一個非凡的地方。
在週四下午的自由時間,別人都抓緊機會進行社團活動,楚門卻悄悄地來到遠離教學區的一棟宿舍。
教師的宿舍,比起學生的,在格局上相差不大。不過學生是兩人共用一間,而每位教師能夠獨佔整個房間。
魅麗的房間裡堆滿了五顏六色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兒。簡直就像一個貪戀玩具的兒童。
“小心,別碰那個水晶球。”
“你會算命?”
“當然會。所謂算命,說到底就是利用‘冷讀術’來騙人。下學期我會教你們的。——不過那個啊,其實是舞會的彩燈。接入易色後,會很炫哦。”
閒聊幾句之後,輪到正事了。
“坐吧。”魅麗讓楚門坐在梳粧檯前,“那麼我開始檢查咯。……頭髮還沒有掉色。……眉毛有點恢復原狀了。”
她伸出雙手,微微握拳,把大拇指按在楚門的眉心,注入易念。然後慢慢地向外側移動拇指。反復幾次之後,楚門的眉毛變得顯著地下彎,看起來給人性格柔和的表像。
“眼角也不夠長呢。”魅麗繼續改造他的相貌。“……嘴角需要向上。……好了!”
“唔,這個僵硬的笑容是怎麼回事?”楚門抗議,“你把我變成馬戲團的小丑了!”
魅麗壞笑了一陣,才拍拍他的臉,讓他的笑肌解除緊張。“這樣你可滿意,臘烏嬌美容院的特殊顧客?”
“能給我一張勇者的照片對比一下嗎?”顧客提出要求。
“給。”魅麗遞過來新聞社發行的校報。不僅排版像模像樣,居然連照片都能印出。學園的社團果然不只是業餘水準。不過——
“這不是崔斯坦嗎?”
“反正長的一樣。”魅麗顯然是故意的,“這傢伙唯恐別人忘記他和亞曆克斯長得有多像。和你選擇的道路恰好相反呢。有他這麼一個反襯,你的偽裝效果會更加有效。”
“也對。”楚門內心鄙視了一下崔斯坦。雖然根本不熟,連一句話都還沒有交談過,但他就是忍不住討厭這個三年級男生。
“好。只要不特意反向馴化,這張臉應該再也不會讓人叫你‘勇者臉(Brave Face)’。恰恰相反,應該改稱‘衰人臉(Grave Face)’才對!”魅麗戲謔。
“你已經講過了。”
“好的梗不怕再講一次嘛。”
在入學之前,魅麗就幫助楚門用馴化之術來改變容貌,從而解決了他的心頭大患。在奧爾維耶托,太多人知道他的模樣,都喜歡拿他的相貌打趣(也包括海曼的嘲笑)。他在一個月前忍不住把頭髮染成了黑色,但不可能因此就扭轉人們的老印象。
而進入全是陌生人的學園,對於楚門來說恰恰是難得的機會,一個擺脫勇者陰影的機會。魅麗當時的給出的這條理由,極大地增強了讓楚門入學的說服力。
現在,魅麗相當於在提供維護服務。馴化易容術的效果會慢慢減退,而頭髮早晚也總會需要重新染色。楚門在這裡的低調日子,就靠這個了。
之後,楚門又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魅麗,你究竟是什麼人?”
沒錯,她是“馬克•吐溫”襲名者的女兒。受到父親的影響,所以會非同常人。這不難理解,但卻無法解釋魅麗似乎年紀輕輕就已經在很多地方具有不可思議的影響力。
四年前,她初來乍到,就跟奧爾維耶托的市長等要人建立了親密的關係,隨後又贏得了伊馮家族的信任。只憑個人魅力就能做到這種地步?
從來不見她做過正規工作,唯有這次到學園教書除外。且不說她不知從何而來的收入,她可以讓代克斯特夫婦和甚至蘭頓等人都畢恭畢敬是稱為“大人”,就十分不可思議。
如果說她其實是某國王室,楚門也可能相信。不過,她的性格未免與王室子女背道而馳。
而最讓楚門在意的,則是她過頭的善意。魅麗為什麼在人生中的黃金時光裡,花費整整四年多,呆在奧爾維耶托?她為那兒的各種人做了不少雜七雜八的事。但楚門敢打賭,真正的關注點、亦即她來到這座小城市的理由,起初只有一個,那就是艾德琳•伊馮。
艾德琳有一種特別的氣質。就連成年人也會被她感召。昨天收到的家書中,更提到她與袁家交涉後,對方脾氣顯得特別地好,從而極大地促成了兩家矛盾的解決。
魅麗顯然看中了艾德琳(當時僅有12歲)。但有何意圖?完全得不出結論。
倒是泛汐與魅麗一見如故、相見恨晚,迅速地結成了門徒和導師的關係。泛汐在惡作劇之王的邪道上越走越遠,魅麗有很大責任。
這樣似乎純粹出於喜愛而加深關係的模式,後來在楚門身上也得以重演。她甚至主持了寄心儀式,並平息了所有人的反對。
什麼樣的人會有能力又有意願做這種事?
“秘密!”
魅麗像是打廣告一樣,給出清爽的微笑。
果然還是這樣的回答。但楚門不會氣餒的。
魅麗聳聳肩:“上次你說‘以後我見你一次就問你一次。’這話還當真了。不愧是喜歡鬧彆扭的孩子。”
“如果你心裡沒有鬼,又幹嘛不回答我?”楚門沒好氣。但要讓他惡聲惡氣地質問,卻也的確做不出來。
“不公平。我對艾德琳、泛汐和你,都很好啊。為什麼只有你這麼疑神疑鬼?”
“這句話從我口中說出來,也許會顯得很自戀,所以我不想說。”
“哦,不用害羞嘛!”魅麗總是這麼壞心眼,“作為‘瘋人院’的學生之一,你應該大膽地高呼:我是特別的!很特別,超級特別!”
楚門感到青筋刺痛。“你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不是嗎?”
“莊子曰:你怎麼知道我知道?”魅麗的第二個萬用型臺詞。她故意玩曖昧。
“你來學園當老師,也是因為我和泛汐嗎?”
“你聽過‘孔雀開屏,自作多情’的成語嗎?不過孔雀這種動物,是雄性就應該開屏。所以不用介意。”
“算了。”和之前無數輪交鋒一樣,結果總是以楚門敗退告終。“我該走了。”
在他離開前,魅麗贈送了一句話:“我有預感,你所追求的答案,不久就會得到。”
但,是哪些問題的答案呢?魅麗沒有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