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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の影

作者は中国の学生です!日本語が下手ですから、お許しくださいね

(1)路太窄了

7 月 10 日,小雨初停,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烦闷的湿气,配合上初伏的高温,仿若置于蒸笼一般,整个人呼吸变得格外沉重。

每一口吸入的空气都带着磨人的湿粘,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抓住气管,时而松开,时而又掐紧。

“还有多久啊……”

弋新藤望了一眼窗外,车窗外的房屋如同走马灯一般从眼前一闪而过,随机化作脑中并不算的记忆,很快就忘却了。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皮革味、汗味和劣质香水的复杂气息。弋新藤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挠了挠头,换了个更加舒服地姿势,心想着玩一会儿手机消磨时间。

虽说白蒲镇的的确确隶属于江苏省如皋市,但弋新藤对这座小镇的印象仅仅停留在白蒲茶干,若不是中考考到这里,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与白蒲有任何联系。事实上初中那会儿新藤从未对白蒲中学展现出有什么兴趣,甚至在填志愿前的那个晚上他和父母也都没想过填这所学校。

白蒲中学在市里面以“苦,严,累”著称,一提到这所学校都是啧啧称赞:“若是能上了这学校,这辈子都有啦……”,而后又话锋一转,“就是苦呢,听人说这学校早上五点多就要起……“。

新藤向来有些懒散,对于这种学校心中自然十分甚至九分地抗拒。

“我不去,苦不苦死了,上个三年学出来估摸着都没个人形了……”

母亲的意思也是不用填白蒲,不过倒不是怕儿子去白蒲会吃苦,她似乎是担心新藤够不上这所学校。

只是第二天,新藤瞥见了班上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都填了白蒲。

“填了没啥坏处。”好友阿青耸耸肩,“你要不也填一下吧,反正你多半也能去如中。”

于是交志愿表时,新藤偷偷把第二志愿改成了白蒲。

查录取结果那天,父母都高兴坏了,他们根本没想过新藤能去白蒲中学。

新藤却不高兴,一是市区到白蒲要开四十分钟的车,二是包括阿青在内的几个好友都去了如中。

“别玩手机了,看看外面嘛。”与新藤一路上的冷淡不同,母亲一直保持着某种程度上的亢奋,或许是因为她刚开始参加工作就被分配到了白蒲镇税务所。

“看,这是老白蒲镇黄酒厂,以前单位里公务接待都是到这里拿酒……”

“这饭店还开着呢,这都多少年了……”

“这边就是老白蒲税务所了,现在已经搬到西边了我记得,这房子不懂是不是要拆了……”

“唔,”新藤敷衍的点点头,此时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中的游戏上,屏幕里,他正操纵着一个红发大姐姐,不断地躲避怪物的攻击。

“别老玩手机,”父亲语气有些严厉,“过会儿去学校的时候记得把手机上交。”

“行……”,新藤望着屏幕上的得分,“就差一点……”他心想

“话说第九章就是去打醒女主吧……看来只能等军训完了才能打了……”

“上了高中要学会自己安排自己的学习,你初中基础不算好,能来这个学校既是一种荣幸,也是挑战……”副驾驶的母亲絮絮叨叨道。

新藤边听边心不在焉地点头,他的注意力放到了车外不远处的一场争执:一辆电瓶车剐蹭了一辆蓝色的帕萨特,两个车主正激烈地争论着,时不时用手互相推攘,胖乎乎的交警老张正试图将他们俩分开。

学校门口的小路很窄,大约只有两米半。会车相当麻烦,稍有不慎就会引发碰撞事件。

这条路是摄像头的死角,若是没有行车记录仪,很多时候根本搞不清楚责任归谁,能争论上半个多小时,加上不少都是送孩子的,一吵起来更是个没完——担心耽搁孩子迟到。

周围小吃摊的叫卖声,书店的喇叭声,两车主的争吵声,后车的喇叭声——各种各样的噪音糅合在一起,不断刺激着每个人焦躁的神经。大伙的内心就如同这条路一般,堵满了各种莫名的小情绪。

新藤家的车被堵在路中间——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父亲用手指不耐烦地敲了敲方向盘,啧了啧嘴。

“先就在这儿下吧,前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行。”母亲点点头。

“路太窄了……”新藤边拿行李边想。


(2)这门不能修,风水先生说的

新藤在高中有很多不太能理解的事情,其中一件就是学校从未修缮过两扇大门。

西大门已经有五十年的高龄了,中间铁质大门通体银色,中间有两扇小门,平时行人可从此进出大门两侧各有一根灰色石柱,其中一根上面挂有一幅竖匾“江苏省白浦高级中学”。

大门上方有一个灰色的屋顶,顶部铺满了红色的瓦片,颇有上个世纪的特有的风味,陈旧,古老,缓慢,宁静。

若非“江苏省”“高级中学”几个字眼提心路人,谁也不知道那条南北走向的窄窄的路上的大门之后是一所传奇般的高中——最小的校园,最少的资金,二等的生源,考出了一等的成绩。

关于学校为何从未修缮过西大门,历来众说纷纭。较为官方的说法是,那条南北走向的土路过于窄小,不便扩建。

不过学校内的老师倒有自己的一套理论:94 年那会儿,学校有位同学的家长是省内远近闻名的风水先生

那位先生送孩子来借读,在学校转了一圈,对学校的格局大为赞赏,称其“曲径通幽,颇有几分禅意,是个读书的去处。”。

临走前还一再叮嘱校长,“此门万不可动,莫破了这曲径通幽的风水。”

有些禅意那倒是真——学校前身系唐宋维扬八大丛林之一法宝禅寺故址,到处树环水绕、桥塔相映,钟灵毓秀,当年郑板桥被罢官久居于此,并留下墨宝;”一湾成象鼻,法宝久传名。”

而蒲中的食堂曾是法宝禅寺中大雄宝殿的旧址,文天祥曾在此处躲避金兵追捕。

只是风水甚好在新藤看来多少有些鬼扯:解放时原法宝禅寺仅存十余间屋舍,且多破败不堪,风水早被毁坏得不成样子了。

更何况西大门那一圈的建筑皆建于 50 年以后,也并非古代的格局。

而在西大门保安室旁的那间废弃的屋舍在 70 年代曾是洗手间,那会儿学校有个主任遭迫害,老爷子没顶住压力,在里面寻了短见。

不过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么多年了学校也没传出一个像样子的鬼故事,这么一看风水倒还不错。——只是这一点新藤挺失望的,又少了个吹牛的资本。

相比于西门,北门更是重量级——就是老式铁皮大门,一块蓝色的彩钢板,方钢做的支架。

铁皮门上面胡乱缠了几圈铁丝网,旁边的灰色水泥墙更为草率,连铁丝网都没有,直接把尖尖的玻璃碎片镶进去充当防御。

整个门上没有任何能够表明身份的标识,加上门后的宿舍和食堂风格颇具九十年的风味:泛绿的玻璃,外墙发灰的白瓷砖,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管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个工厂的大门。

不过这门倒没啥说法:新藤毕业两个月后,这门便换成了农村别墅常有的铝艺大门。虽然在新藤看来依然很怪,但是至少没有化工厂的那种既视感了。


(3)八极

军训是要住校的,第一晚就让新藤彻底放弃住校的念头。回家软磨硬泡,终于让父母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其一是蚊虫特别多。

学校本身就靠近农田,军训正处在七月,那时的蚊虫最是嚣张。

更要命的是宿舍旁边就是学校垃圾场,全是各种蚊虫。新藤他们的蚊帐是挂在一根铁丝上的,根本没有任何防御能力。一晚上下来,浑身上下十多个红包,腿上,脚上,胸口,指关节,全是蚊兄的吻痕,抓心地养,又抓不得——农村那种花斑蚊子咬的包挠起来很疼。

最先是喷花露水,没用。风油精也不行,被刺激后更是止不住的痒。龙虎牌的清凉油更是很快败下阵来。

后来还是宿舍里有个男生来了一种泰国青草膏,有奇效。既能消肿,更能驱虫。十多个男生嗷嗷地抢着用,总算把这军训的五天熬了下来。

其二则是宿舍那极其糟糕的配置。

有空调,但效果很差,要开上几个小时温度才降的下来。

床是那种铁质上下铺,一房间放四张床。床很老了,灰色的框架锈迹斑斑,一翻身床板就吱呀作响,直接向查房的老师发出警报。

创新班睡的是新木板床,散发着原木特有的清香——没办法,人家清北种子选手,吃的住的自然好很多。后来到高二那会儿全校宿舍才换成了一样的木板床。

阳台很小,小到最多只能挂两三个人的衣服,衣服过多的时候只能把衣服挂在商铺的床边上。晚上上厕所的时候,得小心翼翼地,以防把衣服碰掉。

三栋宿舍楼,只有高二的那栋有独卫独浴,其他年纪都得去大澡堂子。

澡堂还好,只要速度够快,还是抢到位置的。

厕所就没那么好了,蹲坑,没有独立包厢,没有独立冲水系统,基本上都是隔那么三四十分钟才冲水,更要命地是,这冲水系统还时不时失灵(事实上整个学校的厕所都是这样子),那味道,那情景,真的是一言难尽,如果碰上下水道堵塞那更是雪上加霜。

非常不幸,厕所是新藤他们宿舍的包干区,每天早上都得顶着异味打扫。碰巧新藤值日那天,厕所冲水器坏了。

“我们要不去找其他人帮忙吧。”新藤对和他一起值日的男生说到

那男生摆摆手,把上衣脱去,露出和那张娃娃脸不相称的健美运动员般的身材。通马桶,扫地,拖地,丢垃圾,一气呵成。

值日结束后,新藤请那个男生在食堂吃了顿早饭,活都是他干的,心里总归有些过意不去的。

“我叫弋新藤。”

“我叫付平之,盐城来借读的。平之一边嗦面,一边回答。

“你也看骑士?看你包上挂了个空我的标。”

“对,真爱空我,你呢?”

“亚极陀,你看昭和吗?”

“看的,不过只看过Black,其他的看不惯,皮套太粗糙。”

“我看过一号的,听说痞子要拍新一号了,也不知道怎么样。”

二人就这么认识了。

付平之原本是应该去武汉市体育运动学校的——他自幼习武,身体素质极好,1000米跑个3分钟脸不红心不跳的。

“所以你后来咋不去了?”

“在外面惹了点事情。”付平之摇摇头,双手一摊。


6月15日,雨下了一天,下午四点四分,雨停。

两个半小时后,天空便如火烧一般,赤红的晚霞。

小巷里,一个少年正走着,手里提溜着塑料袋,袋子里装的是刚买的塑胶模型。

少年身后跟着四个男人,一高一矮,一旁一瘦。领头的胖子似乎不想让少年听见脚步声,走路轻手轻脚。

小巷近来在施工,地上净是些沙石尘土,少年和四个男人在上面走过,发出梭梭的声音。

很好听,少年想。这声音让他想到了儿时养的小鼠。

少年停下了,后面四个男人也停下了。

“跟了我一路了?”

“是的。”

领头的男人答。

“为何要跟我?”

“你应该清楚。”

“我并不清楚。”

少年转身,他将装模型的袋子轻轻放到一旁的洗手池里,池里没水,很干净。身体慢慢向一旁正在改造的房屋靠拢。

“因为你哥。“

“我哥?”

“付斌,他抢了韩哥的女人,躲了我们几天了。”

“这又找我做什么?”

“你哥躲在你家,你叫他出来。”

“他不在我家。”

“在的,我们哥几个都看见过。”

良久的沉默。

“他不在,问我不顶用。”

“蹲了三天了,每天出去丢垃圾的路线都清楚。”

少年脸色有些变化,眉头微锁,用脚拨弄地上的竹竿。

“真不在。”

依然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可当真?”

“当真。”

胖子长喘了一口气,仿佛胸口正压着块硬石。

“不如揍他一顿吧。”胖子后面的瘦子说。

“打了就知道了。”矮子插嘴道,语气有些凶狠,

胖子没搭话,盯着眼前的少年。少年背光而站,脸上蒙着一层阴影,看不起五官,只能看清他的矮小的轮廓,还有娃娃一样的圆脸型。

周围死一样的寂静。

“动手吧。”

胖子看见瘦子如闪电一般从身后窜了上去,但很快,瘦子就倒在地上,捂着胸口,满面通红,表情狰狞,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高个子冲了出来——但很快便捂着裆部蹲在一旁,面朝下,满额头的汗珠滴在地上,嘴巴大张,却喊不出声;旁边倒着矮子,他倒没有什么外伤,只是双目紧闭,硬直地躺在那儿,看不出是死是活。

胖子看见少年手里握着竹竿,就是刚刚他用脚拨弄的那个。竹竿如枪一般刺向胖子的面部,胖子此刻终于看清少年的脸,确实像个娃娃。


“一个伤的最重,眼皮子被我戳肿了;一个裆部挨了一脚,不过没大事;另一个是膻中被我用肘部撞了一下,那边挨打了可难受了;最后一个肚子挨了一拳,疼,倒地上装死。”

“所以最后因为打了人被辞退的?”

“这倒不是,正当防卫不留案底的。是我爸怕我闹事,就不让我学体育了,学文化收心。”

“这样啊。”

“也好的,不用出省,武汉吃的辣,我不习惯。”

“确实。话说你练的是什么武术?”

“孟村八极。”


(4)老师们

去澡堂子洗了个澡,顶着仍有些炙热的余晖,俩人勾肩搭背地向教室走去。

今天是军训最后一天了,晚上还要出操,为了明天的汇报演出。

就在学校高一教学楼一楼走廊上,一个女人和她俩擦肩而过。

其实她的面容没怎么看的真切——只是捕捉到刹那的印象,亦或说气息。两个小家伙不由得回头目送那个远去的背影。

“卧槽美女。”平之嘟哝道,“哪个班的啊……”

“这是老师罢。”

“老师?”

“这儿哪有学生留披肩发,带手机的?”

“哪个班的老师啊?你小子本地的,有人脉吗?打听一下。”

“打听个屁啊,这怎么打听……”

“她是楼上十八班的班主任,俩变态想什么呢?”

一阵清脆的女高音从背后响起,二人回头,是同班的祁安娜。

“真的吗,你确定吗?”

“你咋知道的?能要个微信吗?”

祁安娜有一些嫌弃地看着两个男生

“自己去问嘛,我也是听我朋友说的……加微信什么的,你不尴尬你就去呗。”

她耸了耸肩,用一种不置可否地语气回答道,“对了,赶紧回班上吧,老秦说晚上有事要宣布。”


“同学们!现在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老秦站在讲台上,推了推眼镜,扯着嗓子说到。他是新藤他们班的班主任,教数学的。人矮矮胖胖,带着一副半框眼镜,但是特别有精神,给人感觉他的精力根本花不完。

尤其是这种场合,他的声音会直接高个八度,语气和表情基本向李春姬老师看齐。

“明天上午的军训汇报演出,需要四位标兵,学校决定,将这个工作,全权交给我们5班负责!这件事,是非常光荣的!非常荣幸的!我们班必须拿出最高标准!下面我们就来确定一下标兵的人选!我们班有没有哪几位同学,踊跃参与一下啊!举个手给看看!”

“好!温和彦!一个!”

“好!丁信志!你也一个!”

“付平之?行……最好再来子高一点的,秋山祾同学?前两个已经是男生了,我们最好四个都统一是男生……还有哪位同学来踊跃一下……”

“我,”新藤鬼使神差的举起了手。

“好!弋新藤同学!行,这样人就齐了……”

“喂,怎么回事你小子。”坐在后面的安娜用笔戳了戳新藤,

“什么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这么积极?初中那会儿你老闷了。那会儿老纪让做啥你都往后躲。”

“没啊……就,就突然想呗,为,为人民服务啊!”

“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们家世世代代不打诳语的。”


第二天早上,新藤就开始后悔去报名当标兵了。

一大早就老秦被喊起来,四个人在食堂胡乱的吃了点,就去了操场。

先是搬东西,又是布置主席台,又是在拉横幅,又是在操场上划线的,好不忙碌。

太阳渐渐升起,温度高了起来。新藤身上全都是汗,但是丝毫感觉不到热意——整个人仿佛在不断涌出寒气,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热的,冷汗涔涔,肚子里不断打颤——可又没有一点想要去解手的感觉,只是肠胃里在不住地翻江倒海。

妈的,纯牛马。

他心里痛骂昨天晚上举手的那个蠢货。只得咬咬牙,忍到了九点多钟,终于好些,肚子不疼了,只是整个人有点发虚,脑袋一颠一颠的。

此时,其他班级也正陆陆续续进场。

军训指挥部的领导也来了,“喂,喂——”,年级部的李主任拍了拍麦克风,试了下音

咝溜溜的南风吹动了每个班面前的红旗,也吹动了学生的衣衫。

“坐!”

大伙席地而坐,神情沉稳而安静。

升国旗,奏国歌。

几天没下雨,空气燥热,即便是站在阴影下,汗水仍是不断地从每一个毛孔渗出,从前胸,最后到后背,整件军服都被汗水浸透,紧紧地黏在身体上,这件仿87军装质地粗糙,贴在皮肤上,如同一块粗木板磨皮。

新藤的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已经听不明白李主任在说什么了,闷闷地,仿佛被关进了一个闷人的玻璃罩中。

“标——兵——就——位——”

突然一声吼叫让几个热到虚脱的少年突然一哆嗦,新藤赶忙跟着其他三人,成一路纵队跑步到规定的位置,面向大部队,“啪”,成持枪立正姿势。

“全——体——起——立——”

哗,一片绿色的海洋在操场上晃悠悠地站起。

“分列式——开——始——齐步——走——”

雄壮的军歌响起,“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一!二!三!四!”

几十个穿着07式迷彩的创新班同学,排成整齐的方阵,踢着正步走向主席台,白净的模样仿佛未曾经过任何体能训练。

但是,看!——一打起军体拳来,便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几十个秀气却又刚毅的后生,如几十块被强震不断击起的石头,狂舞在你的面前。跃起跪砸,马步横砍,掳砍穿掌,仆步勾挑……似骤雨一样,如旋风一般,是蹦跳的脚步,火花一样,是闪射的瞳仁,是强健的风姿,多么壮阔、多么豪放、多么火烈的舞蹈哇!而后又是实验班与普通班的方阵,胳膊、腿、全身,有力地搏击着!急速地搏击着!大起大落地搏击着!新藤的头皮被震得发麻,整个人从仲夏的昏热中惊醒。百十只脚步发出的沉重响声,碰撞众人的鼓膜上,鼓膜蓦然变成牛皮鼓面了,只听见咚咚!咚咚!咚咚!百十位同学喊出的嘹亮口号,碰撞在众人的心上,观众的心也蓦然变成牛皮鼓面了,也是咚咚,咚咚,继而又是咚咚,咚咚咚咚的豪壮的抒情,咚咚咚咚的严峻的思索,咚咚咚咚的犁尖翻起的杂着草根的土浪,咚咚咚咚的阵痛的发生和排解……

震撼着,烧灼着,威逼着。从来没有如此鲜明地感受到生命的存在、活跃和强盛!

愈来愈烈!形体成了沉重而又纷飞的思绪!

愈来愈烈!思绪中不存任何隐秘!

愈来愈烈!痛苦和欢乐,生活和梦幻,摆脱和追求,都在这舞姿和鼓点中,交织!旋转!凝聚!奔突!辐射!翻飞!升华!人,成了茫茫一片;声,成了茫茫一片……

当它戛然而止的时候,世界出奇的寂静,以致使人感到对她十分陌生了。

简直像来到另一个星球。


散场了,大包小包的,准备回家。

“回盐城?”

“对……”平之突然站住,指着不远处的停车场。

顺着他的手,新藤看见那里站在一个女人。

那女人个儿不高,留着披肩长发,穿一件日式水手服加中短裙,皮肤白嫰,身材苗条,曲线姣好,白净的脸上,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眼睛后面是一双清冷的眸子和高挑的鼻梁。

“谁?”

“南宫溯。”

“谁??”

“就那个,十八班的班主任,教历史的,上次我俩在楼梯间看见的那个。”

“是她?”

“她刚刚军训不是在给他们班拍照吗?你没看见?”

“没。”

“那你都在看什么?”

“表演啊。”

“你他妈。”

暑假开始了。


正式开学后,新藤当上了历史课代表,自然是老秦选的。

“谁举手,谁当课代表。”

于是新藤便做了历史课代表。


第一次上历史课是在晚上。

“我打赌,教我们的一定是个老头或者老太太。”

付平之双手抱胸道。

温和彦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教我的老师面相都很骨干教师,主打德艺双馨。”

门开了,南宫溯走了进来。

全班鸦雀无声。

“啪。”把书丢在讲台上,她俯身,开始调试起电子屏。

“man!”付平之转身,对着新藤露出一个难以言说的笑容

身后的安娜又用笔狠狠地戳了下新藤。

“你倒霉喽,摊上个冰美人。”

“妈的,我怎么知道是她……”

“干什么呢,怎么一个个都呆呆的呀……”

南宫忽然抬起头,和想象中的不同,她真实的声音听上去其实有点软软的。

“课代表是谁?”

“我……”新藤慢吞吞地站起来

她打量了一下新藤,忽然笑了笑。

“叫啥名字?”

“弋新藤。”

“好,以后像这种情况,如果我来晚了,记得要带他们读书哦。”

“好……”新藤点了点头,坐下了。

原来她会笑,他心想。

真好看,一点不冷呢。


没心没肺的半学期过去了。

新藤期中考试成绩既无大喜,也无大悲,全校排名389,模拟录取211。

几门选修,折分都过了85。

历史则一如既往的断崖式领先。

数学挺令人惊喜,比平时高了不少。老秦在课上连着几道题狠狠地表扬了新藤

“没想到这道题你也会,非常(cang)——棒!”

老秦压了压眼镜,有一种邪魅的眼神看着新藤。还走过来重重的拍了几下新藤的肩膀。“为了我们两个天才的不——谋——而——合——,击掌!”

新藤有些受宠若惊,嘿嘿地傻笑起来。

语文考的一般,不过新藤并不是特别在乎,事实上全班都不是特别在乎。一来班上总体氛围一直偏理科,大家对语文都有些不在乎;二来语文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说话细声细气的,根本听不清在讲啥,有几个男生还特别喜欢捉弄她,弄得她哭了好几次。

物理掉了不少——事实上,自打开始学圆周运动,新藤就是一学一个不吱声。大段大段的知识点都听不明白。

英语就很糟糕了,基本上都是年级倒数。新藤本身就害怕背英语。但是不背吧,成绩又上不去。更要命的是,戚敏——也就是他的英语老师,总是不让他们班背英语,美名其曰“背书是回家的事情。”,早读课背她拿来讲各种各样的题目。大部分题型都很老,很多甚至是0几年的甚至九几年的高考题,老的令人咂舌。

“老师,新高考现在不考这些。”

英语课代表安娜举手道。

“你怎么知道?第一届新高考是明年的。”

“可是……省里已经出了样卷。”

“你都知道是样卷了……我讲的这是经典的老题,好吧,你只要会老题,万变不离其宗……”

下课后,安娜吐了吐舌头,“她根本不听人劝。”,安娜说道,“自说自话。”

“我都做了那个样卷。”平之摇摇头,他英语比新藤还要差。俩难兄难弟,一个倒一,一个倒二。

“我也做了,”新藤说到,“下一堂课上课还有几分钟?”

“十分钟吧,怎么了?”

“刚刚历史组的组长让我找几个同学去分一下全校的答题卡。”

“那个猥琐大叔?刚刚?”

“对。”

“多嘛?”,安娜挠了挠后脑勺。

“应该不多吧,他让中午吃饭前分好,过会儿不是上午最后一课吗?”

“那,走呗,免得耽搁了。”

新藤显然低估了这件事的工作量:楼下的空教室里,全校的历史答题纸东一张西一张的散落在地上。

“操,这……还整吗?”,温和彦吞了吞口水,望向新藤。

新藤也有些为难,他咬了咬牙,

“干吧,速战速决,耽搁了就和戚敏说一声。”

事实上,一直到上课5分钟,他们都没有分好——不少答题纸都没有写名字,只能从涂的乌漆嘛黑的号码判断究竟是哪个班级的答题纸。

终于,在上课铃打响的15分钟后,试卷终于分好了,一抬头,发现一个留着短发的女生尴尬的站在门口,用手扣着门框。

“小祾?”安娜有些惊讶的问,“你怎么来了?”

“老……老师让我喊你们上去,快点吧……她,她好像生气了。”


起先,戚敏等了一会儿——她一向喜欢这样,必须人齐了在上课。

到后面终于不耐烦了,叫来了靠近她的秋山祾,

“去,把他们喊上来,搞快点。”


新藤很尴尬的站在戚敏位置上,满脸通红,用手拨弄着桌上的试卷。

“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

“整理答题纸的,太多了。”

“谁让你整理的?”

“历史组的组长。”

“那你不能其他时间整理吗?”

“他让吃饭前整理好的。”

戚敏用笔划拉着讲台,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一言不发。

新藤有些尴尬,望向同桌和彦,不断用眼神发出求救信号。和彦立马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赶紧服软,道歉了就没事了。”

新藤忙不迭地说:“老师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以为没多少所以才下去的,而且最后一堂课比别的课多出15分钟,所以……所以,我保证老师,我下次不会这么做。”

砰!一声巨响,戚敏将手中的书狠狠地扔向新藤,书偏了几度,没有砸到新藤,而是重重的砸在了教室的后黑板上。

“道歉……道歉有什么用?不就是你喜欢历史老师一点,讨厌我一点吗?还什么你以为,什么历史组长让的,说的真好听,不就是看不起我想占我上课时间,说的真好听,多15分钟?什么强盗逻辑!你英语考多少啊弋新藤?让我看看,哎呦,我们的大历史课代表就这么点分数啊,全校880个人你英语靠798名欸,好厉害哟,怎么不拿着你这分数去找你喜欢的历史老师要糖吃啊?上次月考你考那点分数我还以为你是借读生呢,你妈来找我我才知道你是在籍生,在籍生就考这么点分数?怎么考上白蒲的?该不会找了人的吧,也是,你妈都能随随便便找我送礼了……”

砰!!又是一声巨响,一本书摔在戚敏脚旁,这次的力道比戚敏那次更加强劲,直接把她怔住了,

是新藤扔的,全班人都愣愣地望向新藤。

只见新藤双眼通红,不断地喘着粗气,右手指着戚敏,“对,我占用你的时间是我不对,我道歉,我认错,但那是历史组组长布置的任务,凭什么全怪我一个人头上?你怪我就算了,又扯东又扯西,又是南宫老师又是我妈,你有病吗?和她们有什么关系?还有,什么叫强盗逻辑,你真觉得自己课讲得好是吧?样卷都不做,我他妈考798名我都做了,你为什么不做?是因为你优秀还是怎么的?天天就知道讲你那些破题目,有三道还是我爸高考那会儿的!再说。每次考完的几节课你讲课吗?不都是放手自由讨论,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后面翻你那个破词典!”

“谁说我没讲课?”戚敏尖叫道,声音都在颤抖。

新藤转头看向秋山祾,“她讲了吗?”

“她,她……”,秋山祾有些犹豫。

“到底讲没讲!”新藤一拳砸在桌上,恶狠狠地问道。

“没,没有!”

新藤抬头看向戚敏,“你看吧,你就是没讲!骗什么人呢你!自己没本事,不要……”

砰!!!,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比前两次都要响很多,老秦站在门口,脸上一改平日的和蔼,取而代之的是不悦与愠怒。

“弋新藤!出来!其他人!上课!”


“所以最后老秦也没怪罪你。”南宫溯用手撑着头

“是的,他让我以后不要和老师吵架……”

“那确实,和老师吵架终究不对。”

“可是,被冤枉的是我欸。”

“哎呀,只要没吃处分不就行了……试卷整理好了吗?”

“好了。”

“那就行,”南宫摆了摆手,“去吃饭吧。”

新藤转身离开,又被南宫叫住

“对了,”她从抽屉里拿了几块巧克力塞到新藤手里。

“我这儿确实是有糖吃的。”她笑嘻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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