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聖節
萬聖節，是人們為了避免在邪靈與惡靈大肆出現、狂歡的夜晚被抓走，而將自己扮成鬼魅，藉此來平安度過。
不知何時，原本應該是人們害怕的節日，逐漸成為了孩子們的快樂記憶、大人們辛苦卻也開心的節日。
在萬聖節，大人們努力烘培出美味的糕點與餅乾、糖果等甜點，等待孩子們露出稚嫩笑容，臉上畫不是恐怖而是可愛的萬聖節裝扮，到每戶人家要糖果餅乾。
一如既往，在鄰近一座大森林的邊境開拓村隨著太陽的逐漸沉睡夜晚的懷抱，人們開始點起一顆顆散發橘紅色光芒的燈火，如果從靜謐的月亮往下看去，猶如地面上的星空般，是非常柔和的星光。
一群孩子們露出稚嫩笑容，臉上畫得無法用恐怖而是可愛的萬聖節裝扮，興高采烈地為自己身處的星光添上一層歡樂的氛圍，大家各自到每戶人家要只有在這個萬聖節才能品嘗到的美味糕點。
被歡樂、幾乎感覺不到絕望的美妙氛圍，一名被漆黑長袍給籠罩的男子，無聲且緩慢地穿越在村莊內。如流水般的長袍沒有因動作被擾亂，移動的方式就好像在平靜的湖面上滑行，完全沒有激起一絲的波紋。沒有人注意這名男子，更沒有人注意到隱藏於在長袍下的巨大長柄鐮刀，刀刃自身散發冷峻的銀白光芒，卻不是因月亮的光芒，而是因靈魂發出的。
沒有人注意到這名男子，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名男子的存在。
這名男子是為了完成工作而來到這個村莊，每年的萬聖節他都會來。
在歡樂的笑聲逐漸塗滿整個村莊時，男子緩緩地滑行到村莊燈火照亮不到的一個木造房子前。
和其他房子不同，裏頭看不見任何燈光，彷彿只有它和夜晚是同伴，散發同樣的寧靜氛圍。
男子沒有馬上推開木門，而是走到一扇玻璃窗前，仔細窺看著。
接著，他看見了，看見在簡陋的木桌上放著一盤餅乾。
那是她在家的信號。
男子點點頭，猶豫著是否要直接穿越過去時，木門發出喀嘰的粗魯摩擦聲，從裏頭探出的，是一名年約十五歲，右半邊的臉被繃帶包覆住的黑髮少女。
「死神先生，你今年也來了！」
和髮色相同的瞳孔也一如既往地映照出一顆骷髏頭的倒影，和她的燦爛笑容一樣，非常純真，絲毫看不出對自己的恐懼。
回想第一次來到這個村莊時，也是萬聖節，也是陽光沉睡的時刻。
死神完成工作，準備要執行下一份工作而經過這個房子。
看見她打開門的霎那，死神非常驚訝。
他當然驚訝。
驚訝的不是因為這名當時只能用女孩來形容的她能看見自己─畢竟帶走無數的靈魂，當中也有極少數，可以用十根手指頭數的出來的人，能看見自己的存在。那些能看見死神存在的人類，露出的表情是恐懼、憎恨。即使死神揮下鐮刀，那些表情仍深深的刻印在臉上。
可是，這個女孩露出卻是笑容。是燦爛、是喜悅，像是終於有人前來的喜悅，讓死神第一次感覺到訝異與好奇。是過去不曾有過的情緒。
當時，女孩好奇的問自己是誰。
死神當然直接表明身分。
他是來工作的，所以直接扼殺了在空洞的胸骨扶起的異樣情感。
「那你要進來嗎？」
女孩的下一句話死神停下準備的動作。
她在說甚麼？她是否真的搞清楚死神是甚麼樣的存在？還是，她以為自己是其中一個裝扮成死神的人類？
「我剛烤好餅乾喔。」
稚嫩卻唐突的語言，讓死神無法說甚麼的跟著女孩走進屋內。
裏頭非常昏暗，也感覺不到有其他人類的存在。
死神目光在屋內轉一圈，才注意到這名女孩的樣貌。
右邊的眼睛被繃帶包住，腳踝也有繃帶。從繃帶之間的縫隙，隱隱約約的可以看見滲出來的血跡與潰爛的皮膚。
那是最近突然興起的疾病，死神不知看過多少次，所以他知道。
可是，世人不知道，阻饒生命延續的，是疾病；掌管生與死的，是命運。死神只不過遵照命運的指示，揮下鐮刀而已。
「你要吃嗎？」
女孩純真的話語打斷死神的思緒。
死神搖頭。
「我，不用進食。」
這是死神第一次與人類說話，用不曾有過的平常語氣。
「也是。」
她用力點頭，笑容依舊保持著。
「所以，是來帶我走的嗎？」
死神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女孩，看著對自己露出不曾見過的笑容─
死神搖頭。
「是喔………」
女孩的笑容如燈火被風吹熄般，換上失落的神情。
「還以為，可以見到媽媽………」
死神沒有繼續向她搭話。
他帶走無數人的靈魂，沒有記得也沒興趣記得。
因為那只不過是個工作。平凡卻又枯燥的工作。
「妳，自己一人？」
女孩搖頭。頭髮隨著這個動作，搖出漂亮的波浪。
「爸爸要到很晚才回來。」
「不出去？」
死神疑惑自己為何會提出疑問。
只要自己揮下鐮刀，一切就甚麼事都沒有了。這女孩和自己根本無關。可是─
「我不能出去。被禁止了。」
笑容黯淡隨即恢復最初的光彩。
「可是，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喔。」
女孩像是要現出珍藏寶物般地向死神招手，身軀融入到陰影中。
死神別無選擇地跟了上去，才發現有個木製樓梯。女孩就在最上面，要他趕緊跟上。
是閣樓。一個有小窗子的閣樓。
從這裡能看不遠的廣場，被橘紅燈火包覆住的廣場上，不分大人小孩的在舞蹈著。和女孩身處的空間是不同的，彷彿被切開來般。
女孩開始滔滔不絕地說出自己的事情。
自己每天晚上準備父親的晚餐。
自己因為疾病不允許出門。
希望可以有說話的對象。
看著圍繞在營火的人們，因舞蹈而交錯的影子彷彿鬼魅般的在地面上跳動著。非常符合萬聖節該有的景象。
女孩說完自己的事後，把話題矛頭轉向死神身上。
從哪裡來？
死神都在作甚麼？
許許多的疑惑充斥在小小的閣樓裡。
女孩問問題的速度快到死神根本無法插上話，依然靜靜地待著。
靜靜地注視著引起自己好奇心的人類女孩。
從女孩的話語中，死神多少可以推敲的出來為甚麼她不怕自己。
沒有能說話的對象。
因為疾病，只能從遠處偷看其他的孩子玩耍。
即使到萬聖節這個可以品嘗美味甜點的節日，女孩依然只能待在這漆黑的屋內，為自己烤著餅乾。
不知過了多久，太陽從夜晚的懷抱中甦醒。命運告訴死神下一份工作的地點，讓死神不得不動身。
女孩露出落寞的神情。即使對方是帶來死亡的存在，對這個女孩來說或許是第一個朋友。
死神大可直接扭頭離去，但好奇心卻顛覆一切。
反正工作的緣故，一定得到這個村莊。和她約定也沒關係。
因此死神向女孩約定，每年的萬聖節必定會來。
隨著和少女見面的次數增加，死神發覺自己開始對女孩產生另一種情緒。
是甚麼樣的情緒，死神一直都找不到。
思緒回到現在，隨著時間的流逝，女孩成長為少女。臉上的繃帶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地包覆住她右半邊的臉龐─為了能掩蓋住疾病造成的傷害。
「要走嗎？」
少女簡短詢問。
死神簡短的點頭。
甚麼時候開始？從第幾次的萬聖節開始的？
死神突然對女孩提議，要帶她出去。
或許是因為少女常常用羨慕的眼光看著外頭，死神才會如此提議。
「去哪裡？」
當時女孩好奇的詢問，絲毫沒有把自己被遇害的可能性列入。
死神看了她一眼，沒有說出目的，卻提醒她。
自己無法碰觸任何靈魂、有形之物。
因為會奪走其靈魂，使其毀滅。
死神無法保證女孩可以回到這個木屋。
死神不會保護她。
死神不會攙扶她。
一切都要女孩自己解決。
女孩當然答應。
因為她終於能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享受著大自然的迎接，和微風一同散步在星空之下。
沒有人會用怪物的眼光看待自己。
沒有人會避之唯恐不及的逃走。
更沒有人會拿石頭丟向自己。
自己會還活著，純粹只是父親不想讓自己的手染上鮮血，也不願意讓她活活餓死，所以給予了最低限度的生活條件。
跟隨著死神，撥開比自己個頭還要高的草叢，穿過被漆黑覆蓋的森林內。
女孩吃力地跟在死神後頭，卻沒有說出任何抱怨的話語。
「到了。」
死神簡短的話讓女孩停下腳步，發出小小的驚呼聲。
一座被森林給環繞的湖印照著天上的星空，彷彿湖水深處也在發光。四周的森林因微風的吹拂，發出清涼的颯颯合鳴曲。
「好漂亮！好棒！」
少女開心到忍不住往前跑去，踩踏著湖水，激起陣陣波紋，頑皮地打擾湖面上的星空。
少女的笑容趕跑了夜晚的寧靜，將在不遠處的歡樂帶到這座湖。
「高興嗎？」
死神平靜地問。
「嗯！」
被繃帶包住臉的她，露出非常高興、出滿光彩的笑容。
「這是我第一次到這邊來呢。好漂亮喔。」
接著，少女轉過來，和死神面對面的說出這句話。
「謝謝你。」
簡短的話語讓死神不由得睜大雙眼。
即使自己沒有眼球，也沒有可以牽扯嘴角動作的肌肉，可是死神自己感覺得到，某樣事物如暖流般進入到自己空蕩蕩的軀體內。
從那時開始，死神漸漸注意到自己的轉變。
開始期待與她在一起的時光。
期望著桌上的那盤餅乾─即使自己無法碰觸。
他曾經試著從木盤裡拿起一塊餅乾，可是指骨碰到的剎那，餅乾變成一堆灰塵，散落到整個木盤內。
女孩看見這個景象，只是露出苦笑，絲毫不放在心上。
死神曾經問過女孩為甚麼要為他烤餅乾？
女孩開心地回答。
因為這樣死神才知道自己在家。這是和死神的約定信物。
走在森林裡，死神看著和以往一樣努力撥開草叢，繞過粗大樹木的少女，停下滑行的動作，等待她跟上。
「謝謝。」
少女有點喘不過起來的向死神道謝。
這是死神第一次等待少女。
當少女再次往前走時，死神注意到森林中的動靜卻沒有過分關注。
不想被其他以外的事物打擾。
想珍惜著。
珍惜甚麼？死神對自己提出的問題感到疑惑，卻不知道解答。只是和少女一同走在每年萬聖節都經過的森林小徑上。
寂靜伴隨著走路的沙沙聲，環繞在兩人身旁，卻不會讓人感到厭惡，而是只屬於他們、令人安心的寂靜。
湖面，平靜地印照著星空給予的禮物，給予只到此地之人的大自然贈禮。
少女沒有像過去幾次，開心的踩踏湖水。而是反常的直接坐在湖邊，欣賞著湖面的星光。風，輕微的在湖上跳躍著，吹出一陣陣的波紋，再次打亂星空的禮物。
「這麼說來，我們還沒跳過舞蹈呢。」
少女突然拋出這句話，同時從草地上站起。
在星空的照耀下，死神露出不解的神情望向那名少女。
「村莊的舞蹈，是有祈求豐收的意義在喔～」
說完，少女向死神伸出手。
死神搖頭拒絕。
為甚麼？
答案不是很明顯嗎？
「我，不能碰到─」
「知道喔。」
少女露出的笑容，連她身後的燦爛星空都自嘆不如。
「但假裝一下，也沒關係吧？」
天真的話語驅使死神走向少女，同樣的伸出手卻非常小心的不碰觸到她。
少女邊跳邊教導死神村莊流傳下來，向信奉的神獻上能祈求明年豐收的舞蹈。
死神當然沒有照做，依然安靜地看著在面前跳起舞蹈的少女。
風既是伴舞者也是演奏者，活潑的和少女起舞在夜晚的森林中。不時的撩起少女因轉動身體而飄揚的髮絲。
死神和星星是觀賞者，注視著翩翩起舞的少女和微風。
彷彿可以感受到神的喜悅。
彷彿能看見明年的豐收成果。
安靜卻又飽含喜悅的時光，死神以為能持續下去。
「嗚！」
少女像是被甚麼東西拌倒，腳步一個踉蹌。
死神想接住她，在最後一刻突然收手，讓少女直接跌落到草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死神滑到她身邊，看見被繃帶包住的腳踝露出潰爛的皮膚。
少女痛苦的壓著繃帶脫落的位置，努力地想爬起來。
死神第一次緊張，也是第一次感到無能為力。
想幫助她站起，是不行的。
想拿樹枝給她當拐杖，也不行。
死神唯一能做的，和以往一樣。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她，甚麼事都無法為她做。
此刻，死神才注意到自己在尋找的答案。
一直是奪取的一方，如今卻變成被給予的一方。
努力想站起的少女給予了死神許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的驚訝。
第一次的好奇。
第一次感受到如暖流般的情緒。
以及，第一次的心痛。
甚麼都做不到，只能看著少女拖著被疾病詛咒的軀體，吃力的爬向離自己最近的大樹。
死神只能跟在少女身旁，看著被壓扁的草地上，留下一條模糊的紅色顏料，延續到少女前往的目的。
少女壓抑疼痛的緊抓樹木，把自己給撐起來。
「沒事的。」
她依然保持笑容的對著死神說。
因為爬行，讓腳踝的繃帶散落在草地上。即使在夜晚，死神的視野依然光明，能看得非常清楚，那血肉模糊的腳踝隱約看見骨頭的慘白。
臉上的繃帶也因為汗水掉了一半，露出沒有皮膚，只有血肉的右半邊臉龐。和左半邊的美麗臉龐成強烈對比。
眼球因為是最先被侵蝕，所以已經失去原有的功能。變成一團毫無光彩的慘白肉塊，無力附著在眼窩內。
「回去吧。」
甚麼都做不到的死神只能點頭。
死神無法保護她。
死神無法攙扶她。
所以，所有的一切，都要少女自己解決。
死神被給予了許多事物，卻無法給予甚麼。
死神唯一能做的事，他卻不想做。
他不想失去少女的笑容。
他知道那是自私的，他知道這麼做對少女是痛苦。
可是，他做不到。
回去的森林小徑突然變得好漫長，好像沒有盡頭的不斷延長。
漆黑的森林逐漸被甦醒的陽光給染白。雖然少女休息的間隔一直拉長，卻還是在太陽完全醒來前回到離廣場有段距離的木屋內。
死神站在木門前，看著少女搖搖晃晃地走進陽光無法照射的漆黑屋內。
下一次，一起跳舞。
死神擅自對少女做了約定，讓她笑了出來。
她用力點頭，回應死神的承諾，消失在木門後。
死神沒有多說甚麼，離開了村莊。
即使她無法再次跳舞也沒關係，說不定，下次換死神跳給她看也不錯。
對自己無法理解的想法感到頭疼的死神，往下個工作地點前進。
隔年的萬聖節，死神再次來到此地，來到木屋前，卻沒有看見桌上的餅乾。
或許她身體不適，所以才沒有。
死神沒有進屋內，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代表的意義。
因此直接離開。
在隔年的萬聖節，餅乾依然沒有出現。空蕩蕩的簡陋木桌像是和死神對話著，可是究竟說了甚麼，死神也不知道。
他仍然相信少女在養病，所以離開了。
第三次的萬聖節，死神再次來到這個村莊。
和以往不同，廣場上聚集了人群。並非歡樂，而是憤怒與害怕融成的暴怒。
死神不想去理解，可是進入視野的景象讓他不得不去理解。
兩次都沒遇見的少女，四肢被人用鐵釘刺穿，釘在木頭上。
臉上出現沒有過的各種傷口。
被刀割、被火燒、被刺穿等各種傷口烙印在少女的羸弱的軀體上，痛苦訴說著自己經歷的遭遇。
「魔女！殺了魔女！」
「殺了被詛咒的魔女！」
村人們高聲叫喊著，震驚了森林，嚇跑了風兒。
死神不知道的，是這前兩年他和少女前往湖畔時，一名少年意外地看見少女的身影而前跟蹤。
在那名少年的眼中，只有少女一人。
可是他聽得見少女的話語。
死神一如往常地滑過暴怒的村人們，來到身旁推放著許多柴火的少女前。
看似沒了氣息的少女，緩緩地抬起頭，與死神互看著。
左半邊沒有被疾病肆虐的臉龐，早已被外力給毀掉。只剩下那顆殘餘光彩的眼球回望著自己。
她吃力地開口，用已經殘破不堪的喉嚨發出刺耳又不成句的話語。
死神聽得非常清楚。
「對不起。」
對不起甚麼？
死神問著。
少女甚麼錯都沒有。
為甚麼對死神道歉？
該道歉的，是死神。
早在遇見的那刻起，命運就已經下達指令。
疾病早就選擇她。
是死神自己的自私，自私的想看著少女的笑容。自私的想珍惜著從未有過的情感。
或許命運早就知道少女的未來，才會要死神前往。
這是慈悲。
因為預見少女此刻的景象才要抹殺幼小的生命，為了不給予過多的痛苦。
也是殘忍。
因為等同扼殺了少女未來的時光，只給予她被拋棄的回憶。
如果那時候揮下鐮刀，少女是不是就不用受到這般折磨？
連地獄都無法相比的景象，讓死神了解自己該完成工作了。
該完成應該要做的工作。
死神無法給予少女任何事物。
無法給予時間。
無法給予壽命。
無法給予陪伴。
死神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抽出揮砍無數次靈魂的銀白鐮刀，死神緩緩地放到少女的鮮紅的頸部上。
他準備好承受少女對自己的憎恨。
「謝謝。」
即使看不清楚五官，死神仍然看得見那一直吸引著自己的笑容。
那一如既往的笑容。
接受現實的笑容。
對死神出滿感激的笑容。
死神知道她的想法，因此把鐮刀輕輕一抽，少女的頸部緩緩落下。
在火焰吞噬軀體之前，少女的靈魂早已脫離。
會去那裡？
死神不知道。因為他從沒想過這些事。
他不會恨那些村人。
命運還沒指示，疾病還沒選擇。表示他還不能揮下鐮刀。
不知過了多久，村莊的興起衰弱，森林逐漸被砍伐，湖水被填滿。過去和少女相遇的所有事物、景象全都被時間的洪流給破壞，吞噬。連一點殘渣都沒有留下。
即使這樣，死神每年都會在萬聖節的節日中，來到此地，細細回想著過去的記憶。
帶走無數靈魂的過程，世界有了驚人的改變，死神也有了新的知識。
高樓林立的世界，早已看不見記憶中的景象，但死神仍然記得。
滑行在被一種名為柏油路的路面上，死神扛著鐮刀前往已經看不見湖水的地點時，一抹笑容與他擦身而過。
死神靜靜的轉過身，佇立在原地看著。
像是被牽引般，一名少女也轉過頭，直盯著自己。
臉上不是笑容，而是疑惑。疑惑自己是不是錯過甚麼？
這個疑惑隨即被她身旁的人給打散，露出笑容的往前方走去。
這次，疾病沒有選擇，命運也沒有指向她。
對死神來說，只要再看見一次就好。
只要她能再次綻放，和在萬聖節相同的笑容就足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