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3@易小兰
东京浮世录
本文的建筑为真实存在,本文的内容为真实事件改编。
事件背景:
2021年1月,位于东京都文京区的一栋公寓楼,从1月20日腊八节开始,连续数天发生多次停电事故,直到2月7日,公寓楼彻底断电,电力一直未恢复。公寓的租客们怨声载道,纷纷打电话要求电力公司和中介马上解决。可是电力公司已经调查了半个月,依然对频繁断电的原因毫无头绪,这次彻底断电,更加让人抓狂。中介公司无奈,只好将租客们临时安置在附近的公寓和一户建暂住。
这其中有6名青年,被安置在一座名为绮寮苑的Share House,一座在神社旁的一户建中。
易小兰
中国女子,房间C,
“我们被训练成向着他人而活。但人却只会为自我而死。“一一加缪
你是易小兰
你还活着,
你是早稲田大学文学部心理学博士
你认为心理学不过是安慰剂,
看似有用,实则无效,
心理治疗不过是一群医治无效的疯子在安慰另一群无可救药病人,
一群毫无意义的人在做着毫无意义的事。
相信语言的力量,
和相信巫术一样,
都是幻觉
都是梦呓
……
在你看来
心理治疗就像行刑现场,
每次治疗都是一次死亡,
每一份诊断报告就是一份死亡通知书。
你在自己的诊断报告上写道:
我有多久没死了
好多年
妈妈死了,
好多年
姐姐死了,
好多年
她们等了我
好多年
……
初中的时候,爸爸和妈妈离婚,抑郁症的妈妈自杀了,
大学的时候,在日本留学的姐姐自杀了,
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离开,抛下我独自一人,
所以我选择了心理学来安慰自己,自欺欺人。
她们的离开留下了我,而我的离开将留下什么,
世间已没有人会聆听,也没有人真的在乎,
如果你要问我,我只想让你知道
当我的生命走到尽头
请忘记我所有的错
让我从怀念中解脱
将我遗忘在这梦里
leave out all the rest
我的泪腺已经干涸,
我的泪水已经流尽。
我多想大哭一场,
可我已失去了恸哭的能力。
又一个死寂的夜晚,
又一个失眠的夜晚,
我想给自己一拳让自己睡去,
或者给自己一枪让自己安息。
只要我思考存在
就无法入眠
只要我思考虚无
就无法清醒
我的整个身体躺在虚无里,感受曾经的存在
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
我想,只有我存在
是我病了,
或是这世界病了。
终归,总要毁灭一个
是我错了,
或是这个世界错了。
终归,总要泯灭一个
这世界和我,一起辜负了我,
我思故我在,这世界已不在,
我思考,只有我存在
这世界和我
在一天中诞生,
在同一天死去。
这世界和我
无休止的战争厮杀,或者互相毁灭,或者必死其一。
这世界和我,一起杀死了我。
我接触过无数个精神病患,
我劝道过无数个精神病人,
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是个无可救药的患者
一个劝人想开的医生,是个但求一死的病人
精神病人至少可以住在精神病院,
而我是一个没有精神病院的精神病人。
每个精神病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所有爱与死的倾诉,都让我感动,
因为我不曾爱过,
也未曾为谁而死,
当你爱过,
当你为爱死过,
你才真的活过。
而我不曾爱过,
我听叔本华说,
爱情甚至不能算作是一种感情,它是一种疾病。
狂热的爱情犹如鬼魂,所有人都谈论它们,但却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过它们。
当一个狂热的恋人无论做出何种努力和请求都得不到一个让人好受的回应时,这种情形就出现了:我爱你,但我又恨你。
而我不曾爱过,
我听弗洛姆说,
人们把这称为爱,实际上是对这一字眼的滥用,目的是掩盖没有爱的事实。
究竟有多少父母是爱他们的孩子的,实在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父母对孩子的残暴行为、对孩子身心的折磨,从无视他们的存在到纯粹占有他们的欲望,直至对子女的那种施虐狂。两干年来,在我们的历史上对这方面的记载,实在令人毛骨悚然,以至于人们倾向于持有这样一种看法:慈爱的父母只是例外 对于婚姻来说也是这样。
不管婚姻是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还是如传统婚姻那样建立在习俗的基础上,真正相爱的夫妇似乎也是极少数。为了实现某种社会目的、传统、双方的经济利益、共同照料子女、相互间的依赖性,或者相互的恐惧以及相互的仇恨,这都是人们有意识地体验到的“爱”,
直到有一天,夫妇中的一方或双方都发现,他们根本不相爱而且从来就没有爱过。
而我不曾爱过,
我听马克思说,
为了把爱情变为“摩洛赫”,变为魔鬼的化身,埃德加尔先生先把它变成神。在变成神即神学的对象之后,爱情自然就会受到神学的批判了;何况大家都知道,神和魔鬼也相差无几。埃德加尔先生把爱情变成“神”,而且是变成“凶神”,所用的办法是把爱人者、把人的爱情变成爱情的人,把“爱情”作为特殊的本质和人分割开来,并使它本身成为独立存在的东西。通过这样一个简单的过程,通过谓语到主体的这一转变,就可以把人所固有的一切规定和表现都批判地改造成怪物和人类本质的自我异化。
对象!可怕得很!没有比对象更可憎、更鄙俗、更群众的了,——a bas对象!绝对的主观性、 “纯”批判怎么能不把爱情看做bête noire,看做撒但的现身呢!因为爱情第一次真正地教人相信自己身外的实物世界,它不仅把人变成对象,甚至把对象变成了人!
最后,爱情竟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所“迷恋的这一外在客体”,变成满足另一个人的私欲的客体,——这种欲望之所以是自私的,是因为它企图在别人身上寻求自己的本质,但这是不应该的。批判的批判是这样地清心寡欲,以至于在自己的“自我”身上可以充分找到人类本质的全部内容。
我听加缪说,
“我们被训练成向着他人而活。但人却只会为自我而死。“
我们都在假装活着,我们为教育和家长而学习,为社会和资本而工作,为房奴30载而拼命,为福报996而加班,我们为家庭而假装相亲,为孩子而假装相爱,为苟活于世而垂死挣扎。我们为别人而活。
自然法则来自自然,
社会法则来自社会,
你活在社会强加于你的世界,你活在别人的世界,
你是技术社会的数字奴隶赛博社畜,
你是他人所建构的精神监狱的囚徒,
你是楚门世界里的楚门。
你从三岁之后
就不再是你自己
你是社会的人,
你是存在的人,
你是异化的人。
你是悲剧的人,
你生于懵懂,死于痴妄,
你对于这个世界,这个别人强加的世界,
你从不说不,也从不问为什么。
你一直在假装活着。
我知道
这些不算纯粹理性批判,
也非精神现象学,
在这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里,
每个人的出生都是悲剧的诞生。
也许时间与自由意志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
我想,只有我存在
我听萨特说,
“他人即地狱。“
古人召唤恶魔。
我们召唤我们自己。
我们被封禁在社会身份,社会性别,社会意识,社会责任共同构筑成的社会地狱,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我们为什么而活,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我们为什么出生,为什么上学,为什么工作,为什么拼命,为什么死亡,
我们都活在别人的世界里,活在别人的价值价值体系里,活在别人的评价和评论里。
你活在别人的世界里,你在为别人活着,
你在活给别人看,活在楚门的世界里。
你不敢对朋友说不,不敢对家长说不,不敢对公司说不,不敢对别人的世界说不。
你连做自己的权利都没有,每个人都是你的地狱。
你活在76亿无尽地狱中,你活成了其中之一。
你曾经存在,你终归虚无
当存在与虚无都化为灰烬
当存在与时间都飞灰湮灭
我将在那暴涨的前夜重生
我,是易小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