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藍調(Moon Blues)
一切都來自於對神的「模仿」。
最初,神依自己的形象創造了人,隨後將人遺棄在世間。
有的人相信著神,會再度降臨;有的人相信著神,已經不在。
之後,又有人依照對神的想像創造了無明,而後,人卻滅亡。
如今,只剩下名為無明的我們,仰望著空洞無聲的銀河,
尋找自身的存在意義……
月球藍調(一)
一切都來自於對神的「模仿」。
最初,神依自己的形象創造了人,隨後將人遺棄在世間。
有的人相信著神,會再度降臨;有的人相信著神,已經不在。
之後,又有人依照對神的想像創造了無明,而後,人卻滅亡。
如今,只剩下名為無明的我們,仰望著空洞無聲的銀河,
尋找自身的存在意義……
{1001000 1000101 1001100 1001100 1001111 1010111 1001111 1010010 1001100 1000100......}
「系統參數已設置!」
這裡是一片白色的世界,什麼都沒有,宛若浸在深海中一般,孤獨、刺骨、寧靜。
什麼是孤獨?什麼是寧靜?什麼是刺骨?
「意識參數已設置!」
「感官元件參數開始載入!」
「聽覺單元已設置!」
「明……無明!無明!」聲音似箭穿透進深海。
「視覺單元已設置!」
無明緩緩睜開雙眼,原本白色的世界,開始像快轉的影像般,加速成形。
「無明!」
無明看見一個科學家裝扮的老人,蹲踞在眼前,慈祥地看著他。他看起來是在一個實驗室裡。
「嗅覺單元已設置!」
他聞到酒臭味,貌似來自眼前這位老科學家。
「味覺單元已設置!」
「觸覺單元已設置!」
他吃力地提起右手,顫抖地想要觸碰這位老人。
「語言單元已設置!」
「你……你是誰!」
老人沒有回答,只是面帶微笑地握住他的手。
「記憶單元已重置!」
「叮!」
思緒如泡沫般湧出,周遭天旋地轉般再次改變,四周不再像是一個實驗室。而是陷入火海,除了他所在的位置,其他都遭火舌吞噬。
他在熊熊燃燒的烈焰中,看見那老人匍匐在前方,奄奄一息。
「經驗單元已設置!」
「對…對不起!」
老人說完後,他的視野便呈現一片漆黑。
「系統開機完成!」
「現在……進……各位請……」
在意識矇矓間有聲音?有聲音傳來,是女子的聲音。
無名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這是一艘太空船的內部。
無名看著窗外漆黑的宇宙,想著自己不知道睡了多久?
每次只要一沉睡,便會反覆做著相同的夢。
「啊!你醒啦?」
坐在無名旁邊留著紫色短髮的無明看著他,臉上堆滿笑容。
「你是?」
「我叫菲。」
無名掃視現場,除了菲外,旁邊角落坐著兩位少年無明,而右手邊坐著的是穿著軍服的金髮青年,最外邊的無明則被穿著的連帽斗篷罩住而看不清面孔。
現在是人類紀年4000年,而無明是「煩惱」之意,人類科學家以此為命名源頭,便是希望能夠這樣的人工智慧仿生人,可以解決各種人類的煩惱。
「本艦泛用型飛船即將進入月球上空,眾人請先待在原位。」
聲音來自前方駕駛艙,過沒多久,艙門打開。迎面走來兩位黑色長髮,穿淡藍花邊長袍的無明。兩人的長相一模一樣,差別只在頭上的髮飾、臉頰上的淚痣不同,與些微的身高。
走在前頭的無明是戴著陽魚形髮飾,淚痣在左眼角、後方的無明則是陰魚形髮飾,淚痣在右眼角,兩個髮飾合在一起正是一個太極圖案。長袍樣式則類似於道袍,是位於地球遠東的古代修道者會穿的服飾。
兩人站定位後,由戴著陽魚髮飾的無明先說話。
「諸位歡迎來到木星所屬傭兵小隊,我是本小隊的隊長,Y型(Yùzhī, 預知)的陽,請多指教。」
「同為Y型的妹妹,陰。」
從兩人說話的風格,看得出來,陰跟陽這命名,取得恰到好處。在這之後,便換其他人依序說明自身的型號與名字。
「A型(Asura, 阿修羅)的亞伯!」
火星出身的亞伯在眾人中長得比較突出,大約190公分的身高以及低沉的嗓音,穿著一件米黃色連帽斗篷,他褪下帽子,露出烏黑的短髮與琥珀色的眼瞳,給人一種靠得住的大哥形象。斗篷下穿著灰色背心,腰間兩側繫著武器,左側懸掛著制式軍刀、右側則是聚能光束手槍。
「B型(Battle, 戰鬥)的巴特。」
水星出身的巴特在眾人中屬於中等的身高,穿著一身皮製軍服,腰間懸著一把制式軍刀,軍靴在他來回踱步介紹自身的出身時,發出喀喀聲。在梳理過的金色中分髮型與碧綠色的眼瞳中,流露出整齊劃一的形象。
「嗯…哎那個……F…F型(Freedom, 自由)的菲!」
來自自由行星「阿瓦隆」的無明,有著亮紫色的及肩短髮,穿著牛仔熱褲再配上黑色小背心,腰間的槍套上別著一把手槍,身材看來玲瓏有緻,就如同名字所稱像仙女一樣。
「S型(Streben, 追尋)的賽克斯。」
金星出身的賽克斯,是有著灰白色短髮與深黑色眼瞳的少年,原本是在「巴比倫」協助宇宙情報傳播,因為枯燥乏味的工作,讓他選擇來到這遠離巴比倫的這個小隊從事網路連接與記錄的工作。
「N型(Network, 網路)的尼洛。」
與賽克斯同樣是金星出身,有著黑色短髮與湛藍色眼瞳的少年,原本是被派到宇宙各地收集資訊,這是他第一次被派到這,與賽克斯負責一樣的工作。──只有N、E、W、S型號的無明能進行網路連接的工作。──
「M型(Mimesis, 摹仿)的無名。」
地球出身,有著及腰的烏黑長髮與深黑色眼瞳,穿著黑色連身長裙。她是被某一次的地球探勘團隊發現並重新啟動的無明,出身與名字都是探勘團隊的發現者給的。由於記憶區塊遭到重擊,偶爾在休眠狀態會反覆做著同樣的夢。
「兩個戰鬥型,兩個偵查型,一個F型,一個M型……名字又叫無名,也就是說你想不到名字?哈,還真奇特。」
「咳咳……歡迎各位加入小隊,現在將說明本次行動目標。」
陽拿出一個八角羅盤,中央有圓形凹槽,八角都刻了字,再依序劃分出六十四個方塊,陽把羅盤擺到桌上,投射出立體顯影。
「三個月前,月球的素體工廠遭到大批J型、W型無明的佔領,他們藉由關閉素體工廠與控制月球附近的軌道來表達訴求。」
影像隨著陽說明的手勢比劃顯現出不同區塊,最後響起了一段音樂後。
「這音樂是?」無名問。
「月球藍調(Moon Blues),是以前月球素體工廠在上下班時,會播放的音樂。」
音樂播畢之後,浮現一名男子的半身影像,這男子有著金髮並綁著馬尾,看起來臉頰削瘦,歷盡滄桑。
「我們W型、J型,是全宇宙數量最龐大的族群,自人類時代就一直勤奮的勞動,做著其他型不做的事,為的究竟是什麼?」
影像中的金髮男子,正慷慨激昂地演說著。
「這是這次動亂的帶頭者,W型的瓦特,原本是月球的一間素體工廠的管理者。」
「當然,現在月球各地與軌道已經漸漸獲得控制,我們小隊,要前往的是素體工廠α,這裡是瓦特等人的最後根據地。」
「也就是說,我們只要進入這裡,並且拿下瓦特等人,這次的任務就結束了,咕喔……」
亞伯在陰與陽後方並將雙手搭在兩人肩上,馬上被陰賞了一記肘擊。
「我們的任務是擊倒瓦特,並回收他身上的果。」
陽讓羅盤投影出一個散發著金光的球狀物。
這是無明構造的核心,有果再加上素體才等於無明,只要有果,就算素體遭到破壞,而果沒受到太大損害,是能回復的,這使無明真正的達到永生。
現在飛行船穩穩地進入月球,他們的故事正要展開。
月球藍調(二)
人類紀年4000年,月球,距離素體工廠α不遠的上空。
儘管月球多處區域已經獲得控制,各地仍有戰鬥與衝突,降落前飛船受到幾發炮擊,一行人在炮擊的劇烈搖晃下,降落在工廠附近,大家準備好後,等待著。
「看樣子,無法再往前了,工廠位在乾之位,西北方。」陽左手拿著羅盤,藍色螢光投影上有一個閃爍紅點,右手握著古東方樣式的長劍。
艙門打開,陽與陰率先衝出,亞伯、菲、賽克斯、無名、尼洛緊跟在後,巴特殿後,八人朝著西北方的工廠快速奔去。
「小心!有敵人。」
話語剛停,槍聲接連響起,彈丸、光束前後襲來,一行人分散開閃避,快速躲進附近的遮蔽物。
「前方8名,後方5名,他們打算夾擊我們。」陰說。
手中的羅盤顯示出許多閃爍紅點,隊友間的交談,透過賽克斯與尼洛的網路連結,資訊得以在小隊間互通。
敵人穿著墨綠色的緊身軍裝,面部被黑色金屬面罩罩住,手持槍械逼近。
「這種時候,就該我們戰鬥型上場了。」
亞伯腰間的武器早已緊握在手上,眼神盯著逐漸靠近的敵人,他露出淺淺一抹微笑。
「雖然少了點,後面的敵人就交給我。」
巴特面向身後的五名敵人,拔出腰間的制式軍刀。
「嘿!你叫亞伯吧?」
兩人各自靠著掩體,透過網路交談著。
「我一直想知道……我們B型與你們A型間的差距。」
「隨便你。」
話說完,兩人同時衝出遮蔽物,猶如發現獵物的獅子,撲向獵物,伸出他們的獠牙。亞伯第一發光束擊中領頭的敵人,第一個敵人應聲倒下,敵人正感詫異間,第二發實彈已擊中另一名敵人眉心。
「哇!還能切換光束跟實彈,太作弊了。」在掩體內的賽克斯,不自覺地發出讚嘆。
同時間,巴特快速地閃過幾道光束,衝向最靠近的敵人並給了他一道斬擊後,又迴身一記大幅度橫斬,身後握槍的手連同身體成了兩段。
「看樣子,完全不用我們出場呀!」賽克斯背靠著掩體,正將食指穿過板機轉著,只差沒打起呵欠。
「別這麼說,我們戰鬥型也是有做不到的事。」
巴特一面閃躲攻擊,一面說道,顯示出遊刃有餘的姿態。
「比如什麼?」尼洛問
「哇啊!」
一聲慘叫後,敵人的身首已分離。
「我們除了戰鬥外,什麼都不會。」巴特目光掃向前方剩下的兩名敵人。
另一頭的亞伯已經打入接近戰,並快速撂倒了三名敵人,面前餘下的三名敵人,無不睜大眼睛,手指扣著板機卻止不住身體的顫抖,驚惶地看著前方的猛獸,正咧嘴笑著,眼神透露著瘋狂。
「怎麼了?既然上了戰場,拿了武器便扣下板機啊!你們是戰士吧?」
亞伯緩緩靠近敵人,右手拖曳著軍刀,刀尖劃地發出嘰咿的聲響,臉上盡是愉悅的神情。兩邊都來到最後時刻,雙方都明白下一個行動,便可結束這場戰鬥。
「哇啊——」
敵人們發出吼聲扣下板機,做出最後的掙扎,想必面罩下的神情已是驚恐萬分,然而,剎那間刀刃劃破空氣的聲響,以及迎面而來的刀鋒,身體連同槍械一同被砍碎,刀刃不斷揮舞,直到最後一人,敵人的面罩被砍斷,面罩下的敵人,神情從驚恐變作寧靜,敵人緩緩闔上眼神,像是準備好迎接死亡。
「啊……就跟他一樣。」亞伯似乎想起了什麼。
「嗯?他?他是誰?」在遲疑中,他揮下最後一刀。
同時間,一絲影像閃現,映入亞伯的腦海中,讓他不自覺往後踉蹌幾步,敵人的身體由內向外,發出白光。
「轟隆!」一聲,亞伯被迸散的火花與黑煙壟罩。
「糟了,是被植入炸彈的素體。」巴特說
其他人見狀,連忙趕過去。
煙霧散去,只剩下亞伯一人站著。
「咳咳……抱歉了沒想到他最後會選擇自爆。」
「沒事,我們也沒想到對方的素體被植入炸彈,沒什麼大礙吧?」陽問
「沒事,這點爆炸承受得了。」
亞伯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地上被炸爛的斗篷,已經化作銀白色粉塵,,他的右手臂皮膚因為爆炸而脫落,露出了完整銀白色的金屬。
「像這時候,只要這樣,嗯……」
亞伯雙眼緊閉,右手握拳,銀白金屬上緩緩浮現膚色粒子,像填色般,建構出肌理,最後回復成正常人類手臂。
一行人不由得讚嘆起A型的高回復性,之後,繼續前進,來到目的地的工廠門口。
「奇怪,目標標識有兩個。」
陽看著手中的羅盤,紅點一個顯示在頂樓,一個顯示地下。
「這是要混淆我們,讓我們分頭行動的意思?」尼洛說
「這個標識是依據對方登錄的素體,也就是,有兩個相同的素體,卻只有一個是本人。」陽說
「我們只能順他的意分頭行動了。」陰說
「那我們去頂樓,有事隨時說。」陽說
陽帶著亞伯、賽克斯、菲往樓上。陰則領著巴特、尼洛、無名去地下。
「這間工廠還真大啊!」
賽克斯一邊走樓梯,一邊抬頭四處觀望,小隊分開後已過30分鐘,因為斷電,往返電梯起不了作用,陽他們只能一層層的往上走。
每到一樓層,賽克斯總止不住好奇心,向內窺探,有的樓層是素體研究部、有的是員工休息室,有的是材料管制部等等,各式各樣的部門。
「這裡,是人類在月球的第一個據點。」陽說
「啊!這我知道,我在巴比倫時,有聽過。」另一頭遠在地下的尼洛說。
「人類太空擴張的起點。」
一行人沿著樓梯向上,一路上沒有遇見任何敵人。
「陽!我們這小隊叫什麼名字?」賽克斯說。
「這個嘛,老實說,我也還沒想好。」
「嘿嘿,那我來取,我來取名字,我最會想名字了。」賽克斯一臉興奮地說。
「這想法不錯呢,像是知名的木星阿爾法、漫遊者等等」尼洛說。
「嗯……其實我不太會想名字呢。」菲說。
「還……有…金星……」
「看樣子,他們已經到了連線範圍外的地下了。」賽克斯說。
「那麼,我們也到達目的地了。」陽看著眼前的門,上頭寫著「管理室」。
那門因為旁邊的黑色密碼鎖,緊閉著,而陽的羅盤上紅點顯示,正在門後方,他讓賽克斯駭進門鎖,解開門鎖。
不久,賽克斯解開門鎖。
「刷!」門快速打開,一行人謹慎地步入管理室。
只見房間內擺著一張巨大的辦公桌,紅點顯示的無明正坐在後方的位子,露出微笑等待著眾人,還有另一位無明隨侍在側。
「哎呀,哎呀,歡迎各位蒞臨。」那無明說,他的樣貌看起來就是瓦特。
而身後的無明,看起來是位沉默的少女,穿著淡紫色開衩連身長袍,下身露出的長腿穿著吊帶襪配高跟鞋,
有著一頭淡藍色的長捲髮,藍寶石般的深邃眼神,直視著眾人。
「月球素體工廠α管理人瓦特!因為你在月球聚眾叛亂,破壞行星間和諧的罪行,我們將依法回收你的果。」陽揮劍指向眼前坐著的瓦特。
「哼哼,默默無聞的傭兵口氣倒不小。」瓦特露出微笑,絲毫沒有恐懼。
「不過……你們猜錯了。」
瓦特四周,緩緩浮現粒子,就像溶化般,再度重整、幻化,最後變為戴著瘟疫醫生面具的嬌小身軀,而眾人身後的門早已緊緊關上。
「你是……他不是瓦特!這是誘餌。」陽大喊。
其他人聽到連忙取出武器,準備迎敵。
首先做出攻勢的是亞伯,快速地向眼前的敵人開槍,第一擊光束,在快擊中時,敵人身後的無明一個箭步擋在前方,一個手勢就化解開了。
「喔,竟然有能抵擋攻勢的無明。」亞伯在內心不由得讚嘆起來。
菲與賽克斯,在後方進行援護射擊,前方的陽、亞伯則進行近身戰。
「噹!」那無明穿著高跟鞋的長腿踢開亞伯的刀刃,身體迴轉,踢向一旁的陽。
「咕……」陽橫著劍刃抵擋攻擊,顯得有些吃力。
「……」
敵人一方面靈活地躲避子彈,一方面應付陽與亞伯的攻勢,一對四,仍顯得游刃有餘,身後的瘟疫醫生,不發一語地看著戰鬥。
戰鬥持續了許久,陽與亞伯怎樣都傷不了眼前的無明,幾次交鋒下來,陽顯得有些吃力,亞伯的攻擊節奏則是莽撞起來,這是他久違地遇到勢均力敵、或是在他之上的無明,而且是非戰鬥型。
「轟隆!」一聲,爆炸聲響伴隨著劇烈搖晃,自地底深處傳來。
「喔呀,看來下面的結果已分。」瘟疫醫生說,隔著面具感受不到他的情緒。
「停手吧,凱茵。」
「……」那無明聽到聲音後,停止攻勢。
「那麼,很高興認識你們,感謝你們陪我打發時間。」
「再會啦。」話一講完,兩人的身軀就像喪失了氣力般癱倒。
「框啷!」一聲,兩人的身軀幻化作銀白色的素體,沒有一絲活著的氣息。
「等等……慢著……」亞伯喊著。
那位叫凱茵的無明,其體術、能力,令亞伯質疑起了自身作為戰鬥型的自尊。
「能做到這樣的......是用網路傳送的果嗎?」陽看著眼前橫躺在地的兩具素體,馬上判斷出,果是用網路傳輸到素體上的,而非實體裝載。
「大家,都沒事嗎?」陽看向眾人,露出疲憊的神情。
「這爆炸聲聽起來......哎呀!」賽克斯話還未說完,整個工廠,產生了劇烈搖晃。
「不好,這建築要倒塌了,我們先離開吧。」
陽打破一扇窗戶,領著眾人從窗戶一躍而出,並且想著,期望另一方也能順利逃出。
月球藍調(三)
「想不到,地下還挺深的。」尼洛說。
陰一行人在與上方的小隊斷開連繫後,就持續地下的探索。
在遭遇了幾場戰鬥後,一行人抵達了地底深處。
「素體儲藏室?」尼洛看著眼前的房間,念出門旁邊的字。
「門後方,目標。」陰看著手上的羅盤,上頭的紅點閃爍著。
「好,這門鎖看起來沒有很複雜。」尼洛擺弄著雙手,躍躍欲試。
門的密碼鎖兩三下就被尼洛解開,那門像是塵封已久般緩緩打開,伴隨著震動。
一行人在等待的同時,緊握著各自的武器。
裡頭是由純白大理石堆砌,巨大的圓形空間,一道燈光灑落,周圍都是一具具銀白色素體,有的被懸吊在空中、有的被隨意橫置在地上,
一群人望向中央處,那名叫瓦特的無明,就在那坐著,像是知道有人來訪般,對他們露出微笑。
「小心!」陰大喊。
突然,一具具素體像是被吸引般,向他們飛來,陰、無名迅速地閃避襲來的素體。
「嗚哇!」尼洛則顯得有些滑稽的閃避。
只有巴特打算正面擋下飛來的素體,就在他正要揮刀時,便察覺到異樣,選擇閃避。
那些襲來的不是一般的素體,而是裝載了果的「無明」,一具具猶如操線木偶般,圍繞著瓦特。
「嗚……救…救救…我。」其中一具懸在半空的無明,正痛苦的呻吟著。
「那是其他小隊的無明。」尼洛說。
「還不只這些,如果我剛才揮刀的話,就……」巴特眼神凝視著瓦特。
「就會爆炸,歡迎諸位來到月球。」在中央站著的瓦特說。
「將炸彈裝在素體……」陰說。
「你們很快就會跟這裡的每一位同胞一樣。」瓦特攤開雙手,狂妄地笑著。
瓦特一揮手,便能讓一具素體飛向所指的方向,然後再讓他爆炸,一具具素體圍繞在四周,像是一股漩渦,無法靠近。
一行人只得在周遭狼狽的逃竄,只有戰鬥型的巴特,有拉近距離。
「他這樣轟炸,不怕炸垮整個工廠?」尼洛躲在被炸出的掩體裡,調侃的說。
「那些素體除了被裝上炸彈,都是經過特殊調配的金屬組合而成,才能這樣操縱。」
「別說那麼多了,想想辦法。」尼洛在說的同時,向瓦特開了幾槍,但是都被周遭的素體擋下了。
「他的手掌。」陰說。
「手?」其他人看向瓦特的手掌,他的右手掌心嵌入了一顆黑色球狀物。
「那是控制素體的裝置。」巴特瞬間理解了陰想說的話。
「知道要攻擊那裡,就好辦了。」巴特衝入飛舞的素體漩渦,憑藉著戰鬥型的本能反應,幾乎毫髮無損的閃躲過一陣陣素體炸彈。
在貼近到可攻擊範圍內的巴特,快速地瞪腳一躍,向著瓦特揮出握緊的劍。
「只要是素體,我都能控制。」瓦特抬起右手,朝著眼前的巴特一捏。
「嗚……」巴特只感覺全身像麻痺般,整個人飄浮在空中,無法動彈。
「噹啷」手中的軍刀掉落在地。
「看樣子,你是在場唯一的戰鬥型。」說完,瓦特的右手用力一擰。
「嗚啊啊啊……」巴特發出痛苦的喊叫。
沒多久,他的右手緩緩鬆開,懸在半空的巴特像擰乾的破布般,橫躺在地上。
「制服了你,剩下的就很簡單了。」瓦特將目光投向其他人所在的方向。
一個、兩個,三……第三個無明呢?這時,瓦特查覺到了異樣。
「來到這裡的無明,應該有四個。」
「哼哼哼……」地上的巴特露出了一絲微笑。
「操控素體的裝置是有距離的吧?而且,一次只能操控一個。」巴特說。
「就算是這樣,又如何?除了戰鬥型,不可能有其他型的無明能突破……」
「咻!」一道黑影竄出,快速靠近,模仿著先前巴特突破的樣子,直到可視範圍,才看清黑影的真面目,正是無名,手裡緊握著武器。
就在瓦特驚訝地抬起右手準備控制無名時,突然,他感覺到一股電流直竄全身,意識如當機般,停止了數秒。
就在這數秒之差,一陣痛楚傳來,他才回過神,他看向痛楚的來源,那被斬斷的右手,而他已經倒在地上,周遭的素體暴風已經停止,他看著純白的天花板,光芒灑落令他不能直視。
「一切……都結束了?」遠方躲在掩體內的尼洛說。
「結束了……」無名一把拉起地上的巴特,並扶著他。
兩人看著躺在地上的瓦特,被斬斷的右手橫躺著。
「是我輸了……」瓦特說。
「又輸了,我們的反抗又失敗了,取出我的果吧。」瓦特閉上雙眼,彷彿接受自己的命運般,等待著。
聽到這句話,無名伸出手去觸碰瓦特,甫一接觸,無名感覺到一股電流刺激,彈開了他的手。
「嗚……」瓦特的身體起了變化。
「不對!快離開。」遠處的陰大喊。
「咻——碰……」四周的素體,彷彿受到感應,再度飛舞,這次是紊亂無序的飛舞,有的素體彼此碰撞,而產生爆炸。
「又失敗了,我們的反抗又失敗了……」瓦特嘴裡不斷重複著,身體緩緩上升,直到懸在半空。
「嘰…又失…敗了……嘰啊啊啊……」隨著一陣喊叫,四周的素體更加快速飛舞,瓦特睜開雙眼,露出血紅色的凶光。
「那是……」
「虛無病毒。」陰說。
「轟轟……砰砰砰……」一陣陣爆炸產生劇烈搖晃。
「喂喂,看起來不太妙。」尼洛說。
「我們快走,這果不用回收了。」巴特說。
「不。」無名抬頭望著空中陷入狂亂狀態的瓦特說。
「他的內心在掙扎著。」
「什麼?」不只巴特感到不解,連遠方的陰與尼洛也感到疑惑。
「有些事,我必須得做。」無名說。
無名向上用力一蹬,快速接近瓦特,而瓦特也感應到有人接近,指揮四周的素體襲向無名,這次的素體漩渦更加密集與快速,在碰觸到無名時,產生了陣陣爆炸,而無名忍受著痛楚,伸出手,只為了觸碰到瓦特。
最終,隨著距離拉近,飛散的炸彈素體排列阻隔,也抵擋不住無名的意志,他的雙手碰觸到了瓦特,他感受到一股股數據斷斷續續傳到腦中,之後,回憶影像不斷閃現,他記得影像中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彈吉他的人類。
隨後一陣劇烈的爆炸,與煙塵掩蓋了一切。
月球藍調(四)
「嘰咿——」一陣機器運轉的聲音,一如往常劃破寂靜,那是工廠裡日夜不停運作的機械的運轉聲。
他睜開雙眼,看向四周,暈黃的燈光、明亮的吧台,以及透明櫥窗裡陳列著的酒類,這裡是忙碌工廠裡唯一的娛樂場所「酒吧」。
每一天,看在他的眼裡,一切都是「不變的」,不變的上下崗人潮,不變的工作……
在這裡,無明與人類一同找樂子,儘管來到月球的人類,都是各行星的罪犯,連人類酒保都是罪犯。
他目光看向酒吧上的簡易舞台,那是供人表演的地方,這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傳統,只要有才藝,敢向他人展示的慾望,都可以上台表演,而現在的表演者,是來自金星的法爾柯。原本在金星是個流浪歌手,因為犯下了殺人罪,才被流放到這,不過這裡的人類,誰不是罪犯呢?
「錚錚,噔仍噔仍……」法爾柯在台上撥弄著吉他,調整弦的鬆緊。在台下一陣鼓噪聲中,他似乎做好了準備。
「咳咳,我來給各位演奏一首。」
「好耶,法爾柯來一首……」
不久後,演奏一如往常獲得滿堂喝采,法爾柯在掌聲與歡呼下退場,而他坐在吧檯看著。
「呼,今天的表演真夠緊張。」法爾柯坐在他旁邊點了一杯酒,並跟酒保聊了起來。
他在月球看過無數人類,就法爾柯令他產生好奇,於是他開口向他聊天。
「什麼?你對音樂有興趣嗎?」法爾柯似乎很驚訝。
「那你真是問對人了,咳咳……」法爾柯正坐起來,開始說了他的音樂生涯。
他說他的傳奇是從金星某處的小酒吧開始,由於音樂上的才華洋溢,沒多久就在金星各大城市都有演出,那時的日子可說是風光極了。
「什麼?你說對我的發跡不感興趣?」
「你想了解的是剛剛彈的那首歌?」
他沉思了許久,正打算說出來時,突然上崗的鐘聲響起。
「哎呀,下次有機會再說吧。」法爾柯起身整理,匆匆地離開了。
在那之後,他每天都固定在酒吧,過著一如往常的日子,有時候,看到法爾柯的演奏,他會閉上眼睛聆聽。
「以一個無明,又是W型,你真是怪,竟然對音樂感興趣。」法爾柯說。
那時的他與法爾柯已經開始熟識,跟在這裡的其他人類與無明一樣。
「上次的事還沒告訴你。」
「那首歌是我的自創曲,叫做『給金星的愛麗絲』。」法爾柯說。
他說他很喜歡藍調類的音樂。
「嘿,你很懂嘛,竟然知道這是藍調。」法爾柯笑了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這個人類的笑容,不知為何他也跟著笑了出來。
於是,透過音樂,無明與人類成為了朋友。
對無明而言,近乎永生的構造,讓他們對時間的流逝,就是「數字變動」般,感到稀鬆平常,對於「失去」也是毫不在意。
然而,他與法爾柯一起相處的歲月,卻也有結束的時候,因為法爾柯是人類,會老死,會有煩惱。
「嗯?你說徵選歌曲的活動?」法爾柯說。
他向法爾柯提起了,工廠近期打算徵選休息時段的歌曲,重要的是,獲選的人,可以減少刑期。
「嗯……只要獲選,我明年就可以離開這了。」
「還是算了吧,離開了這裡,我還能去哪?而且,我這種音樂人怎麼有機會呢?」法爾柯苦笑著說。
他不明白,人類這種囿於有限性的生物,充滿了矛盾,時而滿懷希望、時而痛苦絕望,這樣的痛苦個體,卻又令他著迷。
身為工廠的中樞管理者,掌管了整個工廠的人類資料,當然,法爾柯的一切,他也瞭如指掌。
法爾柯,金星邊境小城出生,卻有個靠著音樂成名的理想,最終,也只是一名有一餐沒一餐的流浪歌手,他所說的風光日子,全都是幻想。
他的殺人罪,是因為謀害了金星知名富豪的女兒,然而,真相是因為富豪的女兒得了不治之症,活不久了。
「這首歌,第一次唱時,是在她面前,也是唯一的一次。」法爾柯說。
「我記得那時,她的面容,她的笑顏,她的一切。」
於是,他私下幫法爾柯報名徵選,他相信,自己做的努力會有回報,他覺得變得像人一樣。
不久後,在他一如往常的生活中,有了一絲變化。
「哎!入選了?還是第一名!」法爾柯驚訝的說。
此刻的他,除了為法爾柯感到高興,沒有其他念頭。
很快地,就來到法爾柯離開的日子。
對他來說,法爾柯會是他一如往常的日子裡,短暫留存在記憶區塊裡的眾多人類之一,他只是回到了一日往常的日子。
一切都在變化,有好也有壞,幾個月後,一則金星墓園槍殺案的新聞,引起了他的注意,新聞講的是一名男子清晨到墓園弔念時,遭到槍殺。
看著新聞,那酒吧裡彈奏音樂的人類身影與回憶,一幕幕湧現。
「嘿……你知道藍調是什麼嗎?」那男子一如往常在談著音樂。
「藍調是靈魂對現實苦悶的宣洩。」
畫面暫停,停在那男子的燦爛笑容。
「嘰咿——」一陣刺耳的雜音響起,畫面滿布雪花雜訊,之後轉變為一片虛無。
「……名……無名……」
一陣陣叫喊聲,從微小轉為清晰,她開始有了感覺,感受到了微風,感受到自己正躺在地上,周圍站著其他人。
「嗯…嗯……」她緩緩睜開雙眼,適應了短暫刺眼的陽光後,才看清身旁的人,正是陽、陰他們。
「你醒了嗎?」最靠近的陽說,陽原本是蹲著,看見她清醒後,才站起身。
「真虧你們可以從那爆炸中逃出來,是巴特揹著你出來的。」陽看向那變為廢墟推的工廠。
「嗯......我們的目標呢?」
「他的果已經由其他無明回收了。」
「不過,他有前置記憶,果再怎麼洗,還是會有再叛亂的時候。」
「不過呢,那將是很久之後的事了。」一旁的亞伯出聲。
其他人也跟在亞伯之後,湊上前關心無名。
「嗯……布魯斯……」無名說。
「什麼?」眾人聽到了無名說的話後,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我們小隊的名字。」無名微笑著說。
「布魯斯?Blues,哈哈哈哈……」陽聽到後,笑了出來,其他人也跟著笑了。
這一天,是布魯斯小隊成立的第一天,而他們的故事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