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話 北境之城
米菲泝歐的車隊駛入高大的針葉林，在隱蔽卻看得出維護痕跡的林道上緩速前進。等來到距離邊境十數公里外的一處地點，車隊依次停下。一行數十人下車，按照領隊的指示進入隱密地堡，在漫長的地道中安靜行走。
數小時後，原本昏暗狹窄的地道豁然開朗。米菲泝歐在卓第利因城設置的地下辦事處顯現在眾人面前，紅磚築起的半圓形大廳內被許多老舊的木櫃檯分成不同區域，持續有人走動與辦事，人聚起的溫度讓整個地下空間變得溫暖。
「各位，歡迎來到卓第利因城的辦事處。許多人都很熟悉這裡，不過我必須善盡職責，因此就聽我多嘮叨幾句吧。櫃檯上的牌子標注了可以辦理的手續和事務，如果有不清楚或其他需要幫忙的事，左側角落掛著白色牌子的諮詢處隨時可以提供協助。記得出入口的開放只到晚上六點，要是不小心超過時限，就只能和各位說『明日請早』啦。」
大部分搭乘車隊的旅客都是時常來往卓第利因的商人，因此他們和領隊在笑鬧間問候幾句後，就各自前往相應的櫃檯排隊。送別他們的領隊回頭走向尚未邁出腳步的北地姐妹，憂心忡忡地和她們談話。
「雖說你們是去尋親，但兩個未成年的孩子在外一定要處處小心。外界沒有焱冰帶那麼安全，不能隨便跟著陌生人走，也盡量不要走進暗巷，知道嗎？」
「謝謝您的關心。我在北地待久了，多少有些自保的手段。若遇到無法應付的危險，我們會像野兔一樣迅速逃匿。」
「呵呵，長在北地的孩子真堅強啊。出發前收下這些吧，是大叔給孩子們的禮物。別忘了，遇到困難隨時可以去我說的商店或民居求助。」
「我明白。再次感謝您一路上的照顧。」
「謝謝你，大叔～！保重身體！」
和一直很照顧她們的領隊大叔道別後，辦好手續的烏特諾瓦帶著莉芙走上了地面。初雪從狹窄的巷道天空飄下，逐漸染白黑土地面。
「車隊裡的人都好熱情、好溫柔喔。其他人之前已經給過我們零用錢和糖果，沒想到連大叔也給了我們同樣的禮物。接下來是不是能去逛街呢？」
「離天黑還有近兩小時，我們先去找旅店。在此之前，照練習的進行。」
「嗯！」
莉芙聽話的將幽界之力纏在身上，在幻惑魔法之外又披上一層遮蔽存在。烏特諾瓦點頭，牽著她走出巷道，寬闊多彩的街區瞬間展現在兩人眼前。
「哦哦～這裡的建築和⋯⋯總之，是座繁榮又漂亮的都市呢。」
莉芙一度想說米菲泝歐的街景和這座城市很像，不過她記起烏特諾瓦叮囑她不能在外提到焱冰帶城鎮的名字，因此模糊了言辭。烏特諾瓦原本想輕摸她的頭加以表揚，不過想起之前被緊纏好幾天的經驗，途中硬生生忍住了。
「雖然地處邊境，但因為和焱冰帶相接，所以往來的人很多。我先帶你去安全的街區，之後再帶你去巡迴危險的位置。」
「危險的位置？是大叔說的暗巷之類的地方？」
「差不多。北境的都市沒有中部或南部那麼糟糕，適合作為過渡。程度上比較接近你和遠流旅遊時產生不愉快的舞琉郡縣，你可以用居夷或丁岩的經驗作為對照。」
「啊⋯⋯原來如此。」
想起那時接受到的負面情緒，莉芙不高興的抿起了嘴，臉上也出現有點可愛的下彎圓弧。不過，正因為有那些不愉快的經驗，她在人群流動更為頻繁的門納島群才能自在度過。
「旅店街和市場相鄰。你可以用零用錢買些這裡的小點心。」
「那我們快走吧！人家迫不及待了～！」
地下出入口和旅店街只隔了幾個街區的距離，因此她們在暖氣充足的市場內足足逛了一小時。接近天黑的時刻，莉芙在烏特諾瓦催促下還不忘外帶一袋內餡塞滿奶油與果醬的甜甜圈，準備當成兩人的飯後點心。
晚餐在高樓層的旅館房間中享用。烏特諾瓦拿出在市場中精心挑選的焗烤蘑菇、燉牛肉和奶油濃湯，在自己與莉芙面前都擺好相同的份量，避免莉芙再次主動為自己裝食物。
用餐時，她邊咀嚼食物邊仔細觀察莉芙，確認莉芙臉上的表情依然滿足後，暗自鬆了一口氣。市場販售的熟食沒有米菲泝歐的料理那麼講究，口感也比較粗糙，不過莉芙看起來並不在意。這點讓烏特諾瓦感到欣慰，心中對莉芙的好孩子指數穩定上升。
不過，烏特諾瓦還是沒能躲過被餵食半袋甜甜圈的過程。吞下滿滿的甜味後，發現莉芙打算繼續從手鐲中拿出其他甜點，烏特諾瓦終於無法忍受繼續消耗珍貴的遺物，伸手阻止了她。
「莉芙。點心已經吃的夠多了，來喝茶。」
「可是，我還有哥哥的甜甜圈沒拿出來⋯⋯」
「暴飲暴食不好。遠流和因雅都有教過你吧？飲食適度與保持淑女儀態的道理。」
「唔⋯⋯有道理。那我們來喝香草茶？之前穆亞多先生給的還剩很多喔。」
莉芙歪頭思考片刻，點頭接受並轉為拿出茶具和茶葉。烏特諾瓦讓茶壺與瓷杯飄到空中洗淨、注入熱水沖泡，同時看著雙手托腮露出期待表情的莉芙。雖然臉部線條絲毫未動，藏在長袍底下的手卻握拳擺出「好耶」的手勢。
——讓我說一句，一句就好。烏特諾瓦和莉芙一起旅行後居然能展現如此濃重的遜砲萌屬性，真的超～級可愛！完全不輸其他人喔！！
享受完甘醇提神的香草茶後，意猶未盡的莉芙拿出了棋盤和烏特諾瓦一起對弈。雖然拿出來的遊戲是世界曆之後開發的，不過憑著成為轉生者前近千年的天族經歷，烏特諾瓦毫無懸念完勝了莉芙。
不過，烏特諾瓦的思路比較激進，不擅長交際的她對「見好就收」也比較沒概念，快速輸掉好幾盤的莉芙因此遭受到比平常更多的挫折。當嘟著嘴不服氣的莉芙想再來一盤，鎖鏈突然出聲。
「莉芙，這次讓我和烏特諾瓦下一盤。待會拜託你擺放棋子。」
「咦，泛尤黎塞要主動和烏特諾瓦下棋？好稀奇，明明之前你只會跟我玩！」
「偶爾當一次裁判的角色，你會玩得更開心。」
「好喔～！那這次人家就是旁觀的裁判！烏特諾瓦，我們重新開始吧！」
「⋯⋯好。」
因為上司主動提出和自己下棋這種事太過荒謬，全身僵硬的烏特諾瓦甚至忘了生氣。不過冷靜下來後，她馬上就全力以赴在眼前的棋盤上，想著哪怕只有兆萬分之一的機會，也要試著讓這個混帳上司吃點苦頭。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連伊方或式紗璃都下不贏了，烏特諾瓦只有慘敗的份。說真的，你是希望我繼續吐槽你心胸狹隘，還是以大欺小？不過你的出發點確實是讓莉芙開心，觀戰的莉芙也從你和烏特諾瓦的對弈裡提升了棋藝，所以就算了吧。
「就像泛尤黎塞說的，偶爾當一次裁判也不錯呢！雖然幫忙落子的是我，不過從旁觀者的角度看你們下棋也很有趣喔。我以後還能再當裁判嗎？」
「當然可以。如果你希望增添遊戲時的樂趣，就和我說一聲。我會和你互換角色。」
「太棒了！泛尤黎塞真的很溫柔呢！」
沉默的烏特諾瓦握緊拳頭，已經怒到沒心情辱罵上司。她知道這個混帳上司肯定在針對自己，但看到莉芙單純的笑容，決定什麼都不說。
而且——已經到了焱冰帶颳起暴風的時間。
「不知不覺玩了這麼久，差不多也該睡覺了呢⋯⋯咿！？」
正想把棋盤收進空間的莉芙，被瞬間增多的靈魂哀鳴嚇得抖落手中物品。她迅速衝往窗邊，烏特諾瓦則默默跟在後面，順便讓棋盤和棋子飄回桌上整齊擺好。
莉芙這次透過窗戶看到的暴風，已經不像在焱冰帶內那麼溫和無害。幾道強烈暴風突破邊境防護壁，吹過街道、吹進建築，零星逃竄的人在街上被凍住身體，而後在慘叫中被焚盡身軀。
「烏特諾瓦！有好多痛苦的靈魂，他們都在哀嚎⋯⋯！」
烏特諾瓦微皺眉頭。她想起漪路和莉芙在舞琉皇宮中經歷的事，知道莉芙作為「偏離者」的靈魂感知力也很強大，而這種靈魂之聲對他們來說無法遮蔽。
「盡力去習慣。這是你第一次體驗焱冰帶真正的面貌，在你睡前我會陪著你。」
「我們不能去幫他們嗎？」
「我之前說過焱冰帶的特性了。會被暴風傷害的，都是罪有應得之人。」
「可是，如果有誤判的話怎麼辦？」
「不會誤判，因為負責判斷的並不是我。觀測萬物的幽界之主若出現失誤，那可是天大的笑話。」
烏特諾瓦恢復成毫無情緒的淡漠臉孔，不過莉芙從言詞和語氣中看出了嘲諷。她捧起胸前的鎖鏈，用擔心的語氣發問。
「泛尤黎塞⋯⋯意思是，你會幫烏特諾瓦的忙嗎？」
「焱冰帶最初是以烏特諾瓦的靈魂為基底拓展的異域。她成為幽魂使後，幽魂之鏈以她原本創造的規則為基礎，提供受審靈魂的對應紀錄，並在合理的審判範圍內予以限制。這是另外給予他們的一部分權能，用來執行司刑的工作。」
「原來如此，那肯定不會有誤判！泛尤黎塞真是樂於幫助下屬的貼心上司呢。」
「能被你稱讚我很高興，莉芙。」
「⋯⋯」
烏特諾瓦再次把頭轉過去，忍耐著不讓表情扭曲。
「貼心個▉▉▉▉！泛尤黎塞，你▉▉▉▉▉▉！」
「知道了。下次也記得用靈魂傳聲。」
雖然烏特諾瓦還想再罵幾句，不過你這種無視一切的態度反而讓她憋著一團火發不出來。以前烏特諾瓦的情緒起伏明明沒有這麼大，看來是因為莉芙的關係，對你的好感度從負一百瞬間變成負一千，而且還有繼續下跌的趨勢。你呀，就沒想過和下屬稍微處的和睦點嗎？
「不需要。」
「？泛尤黎塞，不需要什麼？」
「窗外的事不用太在意。那些會被焱冰帶絞碎的浮界之民，只是提前接受一部分會在幽界承受的刑罰而已。」
「是這樣啊⋯⋯我知道了。謝謝你關心我，泛尤黎塞。」
「如果覺得晚上睡不好，主動告訴我。我可以用權能暫時遮蔽靈魂之聲。」
「沒關係的，我已經不要緊了喔。泛尤黎塞真的很貼心呢～」
「⋯⋯躺下吧。我替你蓋被子。」
「謝謝，烏特諾瓦。晚安～」
「晚安。」
因為和泛尤黎塞的交談、烏特諾瓦冰冷卻力道輕柔的手，莉芙所感受到的溫暖關懷壓過了外頭尖銳的靈魂悲鳴，很快進入夢鄉。
確認莉芙已經熟睡，烏特諾瓦放開手後又輕輕摸了她的頭好幾下，才恢復往常的黑袍外貌。
「泛尤黎塞。你在那孩子面前擺出親切爺爺的模樣，看起來真的很噁心。」
「你的感受與我無關。專心做事，否則你一直都會是個廢物。」
這次烏特諾瓦沒有回以髒話。她長袍下的拳頭已經硬如石頭，想著這果然才是她熟悉的上司。
克希弗亞大陸的土地很廣闊。
為了處理那些稍有懈怠就會增加的工作，藍色的光翼再次於空中疾馳，趕赴大陸的遙遠彼端。
⋯⋯⋯⋯
隔早，莉芙在食物的香味中醒來。經過充足睡眠、精神飽滿的她坐上餐桌，一開始對包滿馬鈴薯與豬肉餡的鹹味布林餅有些驚訝，不過這些溫熱美味的早餐依然讓她吃的很開心。用加入滿滿蜂蜜的奶茶結束早餐之後，她在烏特諾瓦帶領下開始了卓第利因城的觀光。
卓第利因是少數擁有大規模建築的邊境城市。這裡原本是流放罪人的荒僻之地，但因為發現了魔力石礦藏，在王國制定開發計畫後，各種遷居者帶起商流，進而蓬勃發展至今日的規模。再加上焱冰帶的居民與邊境城鎮多少互有關聯，種種原因串連下，使這裡成了久盛不衰的都市。
因為在米菲泝歐已經見過類似的街景，莉芙反而對參觀邊境防護壁更有興趣。漫長的城壁需要花上幾週來回，沿著每晚都被破壞、白天再被工匠修復的牆壁觀察時，莉芙好奇詢問為何要持續建設無法擋住暴風的脆弱牆壁。烏特諾瓦淡淡表示那牆以人類種的標準而言並不脆弱，就算被破壞，也可以用來維持表面上的安心。看著似懂非懂的莉芙，烏特諾瓦腳步轉向，把她帶往城內的貧民窟。
一踏進貧民窟的街道，在冰雪下仍無法掩蓋的異味讓莉芙皺起眉頭。烏特諾瓦原本想用風替她做出阻絕壁，卻發現莉芙已經用空間魔法為兩人架起無形的防壁，心中對她的好孩子指數再次提升。
貧民窟和外面富麗堂皇的街區是另一個世界。和她們居住的石造旅館不同，到處是破敗而無法禦寒的老舊木屋，也沒有像樣的暖氣和水電管線。古老的房屋裡沒有設置私人衛浴，居民想要解決生理問題只能到外頭的公共場所，陳年污跡讓空氣中始終飄散揮之不去的氣味。
街邊到處散落垃圾，有許多人窩在角落的棚子裡烤火取暖。莉芙發現街角凍僵的軀體旁漂浮著徬徨的靈魂，一語不發緊抱住烏特諾瓦的手臂。烏特諾瓦看了一眼低著頭的小女孩，延展鎖鏈將那些靈魂全數收起。
因為兩人維持著存在遮蔽的狀態，所以街上的居民沒有主動靠過來。但莉芙經過人群時，從他們臉上看不到活著的神采，無論男女老幼都是同一種模樣，而且所有人身上都纏繞著深淺不一的黑霧。走到明亮的地方後，她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
「泛尤黎塞。那些人如果被焱冰帶的風吹到，會死嗎？」
「部分會。」
「他們身上都纏繞著業力，代表或多或少做過不好的事吧？為什麼？」
「為了活下去。」
「活下去⋯⋯是這麼重要的事嗎？」
「莉芙。你最初曾覺得幽界很冷，那是因為普通的靈魂沒有溫度。唯一可以灼燒靈魂的領域在幽界地獄裡，而那與幽界之民嚮往的溫暖相去甚遠。你在菅落地區聽清夜廉摩的故事時，也曾經想過幽界官員定時回到浮界是不是覺得太冷，那是部分正確的想法。」
「難道說，在幽界居住很無聊嗎？」
「不。中層很熱鬧，多數幽界之民甚至有希望延長居住週期，不願進入輪迴的紀錄。」
「那到底為什麼⋯⋯？」
「為了方便你理解，我會稍微簡化說法。可以說是『眼界』的差異。之前烏特諾瓦也說過相似的理論，壽命越短暫的浮界之民，注視的世界越小；相對的，擁有漫長生命的天族注視的世界，大到其他浮界之民難以去理解與想像。」
「肉體擁有靈魂難以觸及的溫暖，也必須承受肉體老朽或損壞的各種缺點。以人類種為例，肉體的記憶並不明確，五年或十年就會模糊。而且對一般的浮界之民而言，輪迴並不會保存記憶，每一次生命所迎來的死亡，都是『僅此一次的終結』。」
「可是，回到幽界後不是會再次開啟在幽界的生活嗎？」
「莉芙。你在學習時看了許多文字紀錄，那麼，你會如何想像那些未曾親眼目睹的事物？」
「咦？那個⋯⋯慢慢去見證就好了吧？」
「但是，大部分的浮界之民沒有這種時間。人類種的狀況更加特殊，他們在創造時的定義是『相對完整的普通存在』，擁有完整的智慧、情感，會理性的思考與質疑，也會感情用事。無論是質疑未曾親眼得見之物，或是對此加以嘲笑，都是合理的思維。」
「那，他們不管做好事或做壞事，都只是依據自身生存的環境？都是合理的？」
「正常情況下，我們不會去干涉生命體的自由意志。因雅的『執念之庭』不過是重現了吉恩帕隆大陸的記憶，和門納島群依然是互補的存在。但是，創造了不應有的『焱冰帶』、扭曲了世界命運的烏特諾瓦，成為了能扭曲他人命運的『偏離者』。因此除了你和雷，目前已知的偏離者都成為了幽魂使，歸屬於我的管理之下。」
「『偏離者』做的事，會讓世界變好嗎？」
「我會限制適當的範圍。目前以整體來說，處於比中庸好一點的界線。」
「是這樣啊⋯⋯」
「莉芙。今天對你說的內容，花時間慢慢思考也沒關係喔。在克希弗亞大陸的旅程還很長，你要用自己的感官去親身見證。」
「嗯⋯⋯我知道了！烏特諾瓦，貧民窟很大吧？我們明天再來走沒去過的地方！」
「好。」
雖然是不能打擾的嚴肅對話，不過泛尤黎塞最後的勉勵讓莉芙恢復了精神。
她拉著烏特諾瓦的手主動往前走。畢竟今天的衝擊比較大，難得變多話的泛尤黎塞又說了很多深沉的道理，因此她打算早點回到旅館，在安靜的地方邊吃點心邊好好思考。
烏特諾瓦也任由莉芙拉著向前走。事實上，她的內心現在相當不平靜。
「我很意外，你居然允許我跟著莉芙旁聽。雖然在成為『轉生者』前聽你說明過輪迴的規矩，但可沒有現在這麼詳細。平常的你不可能說這麼多。」
「這些對第一世代和少數第二世代的天族而言是常識。因為你們的祖輩不稱職，所以我允許你趁此機會補充貧乏的見識。」
「⋯⋯祖父對我還是很好的。只是，第一世代之間的因緣太複雜了。」
對話至此中斷。
泛尤黎塞沒有再回應，保持沉默的烏特諾瓦也沒有再傳聲。回憶起耶里爾上遙久過往的她，眼神中難得透出一點寂寥。之後回到旅館的路途中，誰都沒有再開口。
接下來的幾週，莉芙都主動拉著烏特諾瓦到破敗的街區去巡迴。雖然在離開街區後，她的心情都變得明顯低落，但依然堅持走完了這城市的街道，理解了外頭高樓與平地之間的落差。
途中自然也有一些不該讓莉芙現在看到的血腥場景或腥羶畫面，不過那些都被烏特諾瓦迴避掉了。她知道對事物的理解需要循序漸進，過於急切反而會適得其反。至少她認為，那種東西應該等抵達南部再去見證。
隨著緩慢但仔細的步調，用一個多月逛完了卓第利因城的她們在漫天霜雪的天氣下啟程，沿著東北方的城鎮繼續前行。
下一個目的地是與東側大山脈交境的森林之都。
被茂密林地掩蓋的山脈下，有著自耶里爾崩落以來便未曾消弭的怨恨源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