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話 烏特諾瓦
猛烈的風暴襲向無人的冰原中央，在高速產生的重力加成下絞碎永凍冰層、刨出數公里的大坑。
狂風及漫天冰屑止息後，藍色光翼從坑中浮起，操作天流與地脈，將凌亂不堪的冰原恢復得平整潔白如初，再緩緩降落到地表。耐心等臉上削落的骨肉與器官全都再生後，烏特諾瓦才解除懷中結界，用身體輕輕搖晃閉著眼的小女孩。
感受到冰冷的空氣拂過，數小時飛行途中不知不覺睡下的莉芙悠悠醒來。她對上少女毫無表情的冷漠臉孔時嚇了一跳，正當她想轉頭觀察四周，少女將她輕輕放到地面。
腳下的踏實感讓莉芙忍不住踏了幾下，再將空間感知外拓出去。
日光穿過無雲的晴空直直照耀冰原，將周圍一切渲染成刺眼的純白。往腳下延伸約一公里都是白色的冰層，於是轉變方向將視野朝空中拉高。最初往外數十公里內盡是相同的單調景色，延伸至近百公里時，地面的白色冰層逐漸變成有些許苔蘚覆蓋的黃綠色凍土。以此為分界線，開始出現山脈、冰谷等不同地形，四處不見生物活動的跡象，天地間唯一的聲音是呼嘯而過的烈風。
大致理解環境後，莉芙收回感知。她把出發前因雅纏好的圍巾和帽子拉緊，走近烏特諾瓦。
「烏特諾瓦，我們到克希弗亞大陸了對吧？冰原好寬廣，是在大陸最北邊嗎？周圍看不到生物，也沒有靈魂⋯⋯」
「這裡是我的領域，焱冰帶。」
「焱冰帶⋯⋯？」
面對陌生的名詞，莉芙的頭上再度冒出許多不可視的小問號。她用期待的眼神抬頭看向烏特諾瓦，但烏特諾瓦不發一語，越過她直接向前走去。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發現氣息沒有跟上的烏特諾瓦止步回頭。
莉芙依然擺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留在原地。用厚手套包覆的小手交疊在身前，看起來有點不知所措。
烏特諾瓦挑眉快步往回走。因為那迅速逼近的氣勢，莉芙下意識後退，連帶讓烏特諾瓦下意識煞停。大眼瞪小眼的少女與小女孩隔空相對，彼此之間瀰漫著無語的沉默。
「你餓嗎？」
「⋯⋯咦？」
「日照角，已至正中。你餓嗎？要吃飯嗎？」
回想剛才感知中的太陽角度，莉芙恍然大悟。
「原來已經中午了啊。那我們來吃午餐吧！附近有適合紮營的地方嗎？」
「等一下。」
來自地脈的魔力凝結，從烏特諾瓦腳邊迅速延伸出牆柱。不到數秒，一座對兩人來說相當寬闊的圓形冰屋出現在原地。
「是冰屋耶。雖然看過相關的知識和結構，但我是第一次見到實物！我們待會要在裡面煮飯嗎？」
「不用煮。進來。」
莉芙亦步亦趨的跟著烏特諾瓦踏入內部。烏特諾瓦從空間中取出木桌椅，迅速安放在正中央，再將利用時間魔法保存的熱濃湯、切好的麵包和鹿肉排放到桌上。順著熱氣飄散過來的香味，讓已經就座的莉芙兩眼放光。
「好香的味道，肯定很好吃！但是⋯⋯」
桌上的份量以兩人份來說太少，餐具也只擺了一套。疑惑的莉芙正想詢問烏特諾瓦，卻發現她已經走向冰屋門口。
「烏特諾瓦？」
「我有事要忙。你好好吃飯，我待會回來。」
「啊，等等——」
在門外設下一層結界後，藍翼的身影再次飛上天空。追到門口的莉芙將手掌覆上那一層薄薄的結界，接觸時的阻隔感將莉芙擋在內側，同時傳遞過來的熱度和暖風也溫暖了莉芙的身體。
雖然能感受到對方的關懷，但無法理解一連串行為的關聯性。迷惑不解的莉芙解下厚重的防寒衣物，捧起鎖鏈發問。
「泛尤黎塞，烏特諾瓦心情不好嗎？」
「她不擅長與浮界之民相處。」
「原來如此，不擅長和人相處這點和漪路很像呢！雖然感覺比漪路更冷漠、更不愛說話，但相處久了肯定會變親近！」
安心下來的莉芙返回座位，開始享用熱騰騰的美味食物。她沒能注意到，自己的理解與泛尤黎塞給出的答案有著微妙卻深刻的差異。
當莉芙剛吃完第二塊從手鐲拿出的蛋糕時，烏特諾瓦返回了冰屋。她看向只餘油渣的木碗盤、還留有些許奶油痕跡的白瓷盤和蛋糕叉，揮手讓它們在魔力流的沖刷下潔淨如新。在莉芙閃亮亮的眼神中，她將木碗盤全數收回，只把蛋糕的盤叉留在莉芙面前。
「你好厲害，烏特諾瓦！洗盤子一瞬間就完成了！」
「吃飽了？」
「嗯，吃的很飽喔。濃湯很好喝，麵包和鹿肉排也好吃。」
「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啊！烏特諾瓦，等等我！」
莉芙快速收起面前的餐具、穿戴回防寒衣物，然後奔向等在門口的烏特諾瓦。回收剩餘的桌椅後，冰屋頃刻之間崩解，創造和消失的過程都同樣短暫。
「拆掉了⋯⋯晚上會再重蓋吧？」
「蓋其他的。」
「我很期待，烏特諾瓦！對了，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呢？」
「旅行。」
「說的也是，要往有人的地方走對吧。我還是第一次來這麼空曠的地方，所以不太清楚該往哪邊前進。遠方有山脈，是不是越過去才有村莊呢——」
「停。有一件事，我先聲明。」
被強行打斷的莉芙眨著眼，凝視烏特諾瓦停下的背影。她沒有完全回頭，側眼瞄了莉芙一下又快速回到正面。
「不要找我聊天。不要靠我太近。待在安全的地方就行了。」
「不能聊天？可是，我們現在不是在聊天嗎？」
「我只接受必要的溝通與詢問。」
「哦，好的。」
受到了小小打擊的莉芙暫時變得安靜。缺乏話語交流的兩人，很快就被冰原的無聲包覆。
十分鐘的沉默過去了。想起之前還有疑惑未解的莉芙，再次重新發問。
「烏特諾瓦，焱冰帶是什麼？是我現階段不適合知道的名詞嗎？」
「不適合。」
「嗯，我知道了。」
三十分鐘的沉默過去了。在心裡選好較長話題的莉芙，再次謹慎發問。
「烏特諾瓦，你成為幽魂使多久了？克希弗亞大陸北方都這麼冷嗎？南方有什麼樣的城鎮？」
「五百多年。焱冰帶是特殊的。到了再看。」
「嗯⋯⋯我知道了。」
一小時的沉默過去了。重整旗鼓的莉芙，再次奮力發問。
「烏特諾瓦，你有什麼喜歡的東西或食物嗎？我很喜歡和泛尤黎塞玩遊戲，也很喜歡甜食喔！」
「沒有。」
「這、這樣啊⋯⋯」
接下來的路程中，低垂著頭的小女孩沒有再發問。前方領路的少女也沒有回頭，在勉力抑制速度的步伐中，像是逃避後方追趕的事物一般，用細碎而焦急的步調前行。
原先持續降下強烈陽光的清澈天空， 隨著太陽的傾斜開始染上重色。昏紅暮色在迎接落日的過程中短暫支配了天空，隨後如墨濃重的黑夜無聲無息覆蓋大地，輕柔地攀上兩人的肩與背。
烏特諾瓦在自己熟悉的黑暗中終於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莉芙。察覺到烏特諾瓦主動投來的視線，獲得關注的莉芙提振精神，再次露出笑容。
「烏特諾瓦，要準備露營了對吧！你要製造冰屋嗎？」
「不。」
「嗯？」
烏特諾瓦這次沒有操控地脈進行元素融合。她將雙手同時伸進空間，抽出一間厚實的小木屋「磅」一聲壓進地面，莉芙因此看傻了。直到站在門前的烏特諾瓦用視線催促，她才如夢初醒的跑過去。
屋內是器具齊備的溫馨小屋。利用魔晶石作為能源的暖爐安置在牆邊，周圍以適當的間隔擺放餐桌、床鋪，還有另外隔開的小型洗浴間，是足夠讓一人舒適生活的空間。
「我準備了基本傢俱。如果你覺得不夠，就用手鐲裡的東西補足。」
「我覺得已經非常足夠了喔！不過⋯⋯」
木屋內的傢俱小巧而古樸，充滿鄉村風格的設計與用料雖然都算不上頂尖，外表卻打磨得相當光滑細緻，看得出匠人製作時的用心。不過繼續探究傢俱的細節後，莉芙的疑問就像水底的氣泡一樣漸漸上浮。
「烏特諾瓦，為什麼床的尺寸那麼小呢？就算抱在一起，也只能勉強擠下我們兩個人⋯⋯」
「⋯⋯」
烏特諾瓦的眉宇隨著莉芙的提問越皺越緊。觀察到她的表情變化，莉芙的話語到了後半段逐漸消音，有些退卻的縮起脖頸。
她完全無法看見烏特諾瓦的情緒。之前漪路或因雅在抑制感情時，都還會留有微幅的波動，但眼前的少女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一尊毫無反應的雕像，讓莉芙失去了判斷的基準。
「你先待在爐邊烤火。我來準備飯菜。」
「我知道了，烏特諾瓦。」
應該、大概，不是在生氣吧？
漪路雖然話也很少，但表情和動作都很好懂。原本以為她們很像，其實還是有許多不同之處。
烏特諾瓦似乎特別排斥和旁人接觸，想靠近的時候都會被主動避開。不過，只要繼續相處一陣子，肯定能像漪路那樣拉近距離的！
好，我要加油～！畢竟克希弗亞的旅程才剛開始呢！
雖然失落了一會，不過莉芙很快就用漪路當正面例子來激勵自己，燃起謎之鬥志。
把厚重衣物通通剝下的莉芙把小手伸到暖爐前。能量源自魔晶石的火焰明亮而穩定，接收到前方傳來的光與熱，身體與心情都迅速變暖。
「好溫暖～烏特諾瓦，待會你也過來烤火吧？和烏蘭還有漪路旅行時，我們都有一起坐在火堆旁聊天和用餐的經驗。不只身體會變得溫暖，心情也會很愉快喔。」
「不用。」
「喔⋯⋯好的。」
謎之鬥志的維持時間，二十秒。
在飯桌邊佈置碗盤的烏特諾瓦連一眼都沒看暖爐的方向，奮起的莉芙因此再次受到打擊，從剛萌芽的一棵小苗縮回一球萎縮的種子。
儘管如此，知道烏特諾瓦正在為自己忙碌的莉芙依然不屈不撓。明面上獨自安靜的烤火，實際上偷偷用空間感知觀察後方的情況。
色彩與種類比午餐更豐盛的飯菜，逐漸填滿空曠的飯桌。壓成圓餅狀的紅蘿蔔沙拉、蘑菇濃湯、雜糧麵包和配上馬鈴薯泥的烤豬排，無論哪一樣看起來都相當美味。把所有料理都擺好後，烏特諾瓦微微皺眉，抬手讓細微的魔力包覆在碗盤周圍，等所有料理都飄散出適宜的熱度，才滿意地放下手，將視線轉向暖爐前。
「好了。過來。」
「嗯，好的～」
莉芙收回空間感知，快步接近並拉開椅子坐下。笑嘻嘻的模樣讓烏特諾瓦不解皺眉，不過莉芙沒有被烏特諾瓦的表情影響，繼續用燦爛的笑容回應。因為她發現烏特諾瓦和漪路一樣，在某些細節上一樣特別用心。
「晚餐更豐盛了耶。烏特諾瓦，你也快坐下吧！」
「我不進食。」
「咦？」
「我不需要進食。」
原本還很興奮的莉芙，情緒瞬間冷卻。她有些遲疑的捧起鎖鏈。
「泛尤黎塞，烏特諾瓦不吃東西也沒關係嗎？」
「你和烏蘭旅行時，已經聽過幽魂使的性質說明，也親自感受過天族身體的基礎構成。幽魂使的身體使用『虛無之體』的理論來編織生前的型態，進食時會自動將浮界物質轉換為能量。就算不進食，也可以像天族一樣從大氣中汲取能量。」
「可、可是⋯⋯烏蘭、漪路或因雅吃飯時，看起來都很開心！」
「是否維持生前的習慣或嗜好，由幽魂使自身決定。我不會干涉。」
「是這樣嗎⋯⋯」
表情消沉的莉芙把手放在桌上，覺得滿桌的美食失去了吸引力。
烏特諾瓦將剛才的情形全都看在眼裡，身形和臉部線條有些僵硬。她沉思數秒，讓桌上的餐具飄起。
「烏特諾瓦？」
宛似被賦予生命的刀叉將每樣料理分成小份，被分切的料理則自動飛進空碗盤，以整齊而美觀的擺盤落在莉芙面前。
「吃吧。你必須進食。」
「嗯⋯⋯謝謝你，烏特諾瓦。」
看起來有些接近表演性質的貼心服務，讓莉芙重拾了食慾。事實上，這正是烏特諾瓦的用意，不過她現在將肢體動作完全隱藏在黑袍下，無法讀出感情的莉芙不知道她現在非常擔心自己，只是抱著不該浪費的心情默默將食物送進口中。
不過，飽含心意的鄉村料理依然發揮了作用。最初只是小口咀嚼的莉芙，到後來速度越來越快，當她喝下最後一口湯，平日那種滿足的笑容又回到了臉上。
「好吃～謝謝招待！」
烏特諾瓦眼角微動。她取出一個盒蓋繪有花葉彩繪的木盒，放到莉芙面前。
「烏特諾瓦，這個是⋯⋯？」
「蜂蜜餅。飯後甜點。」
莉芙打開盒蓋，裡面躺著成疊的褐色糕餅，表面凝結著一層薄薄的白色糖霜。她捻起一塊湊近鼻間，聞到了淡淡的肉桂香氣。
與此同時，坐姿分毫未動的烏特諾瓦讓桌上的空碗盤飛進開啟的空間中，原先擺在角落的茶壺與茶杯替代它們原本的位置，自動為莉芙倒出一杯熱茶。莉芙看了看手邊白氣氤氳的茶杯，再看看一語不發的烏特諾瓦，嘴角上揚成可愛的弧度。
「是特地替我泡的嗎？謝謝，我開動了～」
咬下厚厚的糕餅，最先溢於口中的是濃厚的肉桂與蜂蜜香。有點彈性的厚餅中央包著紅莓果醬，從內而外的甜味結合成多層次的享受，配上順口的熱紅茶，盒子很快就空了一半。
「這個好好吃喔，烏特諾瓦。我覺得很適合配茶，你也吃一小塊嘛～」
因為甜食心情放鬆的莉芙，再次嘗試挑戰與烏特諾瓦拉近距離。她採用與因雅相處時的戰法，用甜膩的撒嬌音配上遞出糕餅的動作，希望烏特諾瓦能順勢接下。
空氣漸漸凝滯。
莉芙的手空懸在兩人之間。面對突然站起的烏特諾瓦，她原本開心的笑容逐漸變得疑惑不解。
「烏特諾瓦⋯⋯？」
「晚上我要工作，明早回來。不要出小屋，有結界。要做什麼都隨你。」
「啊⋯⋯嗯。我知道了，烏特諾瓦。」
莉芙默默收回自己的手，把餅乾放回木盒裡再嚴實蓋緊。發現她不打算把甜點吃完的烏特諾瓦再度皺眉，不過躊躇一瞬後，就背過身不去看垂頭喪氣的小女孩。
我說⋯⋯今天觀測下來的情況，似乎不太妙啊。烏特諾瓦對待莉芙的態度其實非常溫柔，可是她和莉芙現在的關係超級微妙。用具象點的形容，就像一隻親人的幼貓想湊近獨來獨往的兇猛大貓，卻一直被設法避開。
雖然共享了之前三人的知識和記憶，但習慣沒有那麼容易改變。烏特諾瓦擔心自己稍有不慎就會發生慘劇，所以小心翼翼保持距離，可是她持續遮蔽感情的特殊狀態，反而讓看不見情緒起伏的莉芙更加不安。這惡性循環看得我都搖頭了。
莉芙還沒有製造出命運節點，不過要觀測「偏離者」的未來走向本來就比較難，暴增的雜訊和可能性讓視界比之前更狹窄。你和幽魂使們都有靈魂契約的連結，能清楚掌握烏特諾瓦的動向，應該可以由你那邊做點什麼吧？
「烏特諾瓦。盡量陪伴在莉芙身邊，否則你會後悔。」
「你居然主動說教，焱冰帶說不定要開出春花了。我不待在她身邊才是為她好，少干涉我的行動。」
⋯⋯哇塞，烏特諾瓦直接開門飛走了。我就不該指望你這個下屬相處技巧零分的上司。而且靈魂交流無聲無息，完全不清楚狀況的莉芙視線停在封緊的門板上，非常困惑又不知所措的樣子耶。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莉芙，我們來玩吧。之前你纏著要我陪你玩的桌上遊戲趁現在拿出來，在睡前分一局勝負。」
「真的！？嘿嘿嘿～泛尤黎塞，說了就不能反悔囉。這遊戲我絕對比你熟，你的連勝戰績今天就由我來終結吧！」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莉芙。」
啊，你要用這種方式處理喔？莉芙的好感度和心情都迅速飆升到高點，短時間內確實算是不錯的解決方案啦。既然你這麼盡心，我會暫時隔斷莉芙視界的觀測，把私下的時間全部留給你們兩個。只是這不算治標之本，如果烏特諾瓦不改變做法⋯⋯唉，暫時觀察情況吧。
考慮她的靈魂性質，並非不能理解。烏特諾瓦和步恩畢都是身兼司刑職務的幽魂使，尤其是烏特諾瓦和這片土地的地緣，加重了她對「工作」的熱心程度。她確實試著努力遵守與因雅的約定，讓莉芙待在溫暖又安全的場所休息，但光這樣是不夠的。
希望烏特諾瓦能早點想通。這趟旅程並不僅只屬於莉芙，這是她們的旅程。
⋯⋯⋯⋯
溫暖小屋的燈火，被四周逐漸升起的氣流給遮蓋。
焱冰帶再次升起能夠撕裂靈魂的暴風。極寒的冰風與極熱的焱風相攪為矛盾利刃，席捲過冰原上的一切。
暴風的內圈，自動避開了森林、動物、與小屋同樣燃有燈火的小村與小鎮。住民們對著風壁膜拜祈禱，為平淡的一天劃下句點，在這看似可怕卻猶如他們守護神的殘酷現象中安然入睡。
暴風繼續向外，吞噬了荒原上駐紮的一隊逃犯。倖免於難的男子跌坐在地，驚恐的看著旁人在風刃的切割下痛苦嚎叫，血肉、骨骼、靈魂——他們的一切都被磨為肉眼不可見的塵埃，化為冰原的一部分。暴風遠去後，孤身一人的男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朝向燃有希望之火的村子奔馳。
暴風繼續拓展到了邊緣。架設起無數結界具與魔法防壁的邊境牆被逐漸粉碎，穿過破洞的焱風襲向周邊要塞，將某些逃竄的人化為慘叫的火球；隨後而來的冰風凍結他們逃跑的腳步，直到他們的哀嚎與身形在原地逐漸化為無形。
暴風不再推進。南方都市中遠離焱冰帶的人們，依然放縱聲色、盡情享樂。因此，代替焱冰帶的暴風，另一陣世上最為冰冷而嚴酷的北地之風，吹進了用堅固石牆包圍的宅邸。
黑袍的身影踏著冰結地面，走出宅邸大門。她展開藍色光翼，再次尋找值得狩獵的目標。當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屋內無數人形冰雕頓時爆裂成滿地碎冰，而後融為滿室血水。
今天的大魔女也滿載而歸。
狩獵罪人，收集靈魂的血腥魔女——
那是克希弗亞大陸上延續的古老傳說，亦是創造了焱冰帶的大魔女之貌。
